看到弗雷有些窘迫的样子，伊迪丝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伸手握住面前男孩的手，晃了晃又松开：
“我比你大五岁，怎么，你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啊？啊哈哈哈，什么想法……”
弗雷两手胡乱地放进兜里又拿出来，尴尬地笑了两声：
“伊迪丝姐姐，那个，我刚才是有点想法……
“不不不，不是那个想法，是关于工程学的一点想法……”
“咳！”
霍布斯干咳一声，手下一顿。
这混账小子，丢人不说还在他这个导师面前说什么工程学？！
“呃，导师，是这样，最近我发现，我们炼金术中常用的一些操作，在制作任何药剂的时候基本都是通用的。
弗雷说到了正事，脸上的不自在迅速褪去：
“这些步骤虽然重要，但也大大地浪费了炼金师的时间。
“如果建立一套标准化流程，这些步骤都将是可控的，可以由机器代劳的。
“导师的工坊中也有预制品车间，想必导师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霍布斯的八字胡抖了抖，没好气道：
“哈！你现在才什么水平，就想到偷懒了？
“一气呵成的炼金技艺是一门艺术！
“预制品车间那是为了应付大客户，而且也是老夫亲自操作的！”
“……所以如果导师将这些简单工作交给机械来做，是不是可以空出更多时间来研究新的药剂和其他技术？
“以导师这种水准，有客户来还要亲自制作那些对水平提升没有任何作用的东西……”
弗雷向忍不住捂起了嘴巴的伊迪丝挤了挤眼睛。
他悄悄移动到霍布斯余光能看到的侧面，摆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
“这简直是在浪费导师的技艺！
“如果不是这种经年累月的浪费，导师进阶到宗师级，也是绝对没问题的！”
霍布斯愣了一下，咂了咂嘴，若有所思起来。
弗雷眉毛一挑。
有门！
再加把劲。
“而且预制部分时的些许差异，对后续的制造影响很大，却往往不容易分析出原因。
“如果能够将预制部分的品质保持一致，我想会大大增加后续实验数据的分析价值。”
霍布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摸了摸圆圆的下巴，半晌，缓缓点头。
的确，就算是他，也无法完全避免这样的问题。
“所以我就想，如果将这些重复的、却又需要高精准度的工作由机械代劳。
“炼金师来操作真正需要炼金技艺的融合部分，就可以节约大量的时间。
“不仅可以有助于真正技艺部分的提高，还可以保证药剂成品的稳定性！”
伊迪丝静静地听着弗雷的长篇大论，眼中异彩连连。
这个少年……还真是特别呢。
“霍布斯大师，虽然导师……嗯，我们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但事实上，弗雷说的这种思路，工程工坊那边已经有实践。”
霍布斯的目光看过来，伊迪丝想了想，简单解释了一下。
举个例子，螺栓。
这种最基本又极为重要的小零件，使用量非常大。
但总不至于他们工程师每天开工就是先搓螺栓吧？
乔纳森大师早些年就打造了一种专用的机械，专门生产各种型号的螺栓。
除了必要的检修，机械装置是可以一直运转的。
即便机械生产螺栓比有经验的工程师快不了多少，但它不会占用工程师的时间啊！
换到炼金术上，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研磨、过滤、搅拌、蒸馏这样的基础操作，炼金师都是亲力亲为的。
因为数百年间，炼金术使用的设备和器具就没改变过。
炼金术现在距离“量产”，还有很大的距离。
而工程工坊的螺栓，还有销量最好的产品——
子弹，如果不量产，那还得了？
【弗雷的思维，或许也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工程师呢？】
伊迪丝想着，脸上露出笑容来。
“好啊！难怪乔纳森那老东西那边，晚上总是时不时来点噪音搞得老夫睡不着觉！”
霍布斯吹胡子瞪眼了一会儿，这次轮到伊迪丝尴尬了。
这个确实是比较扰民……
或许噪音控制方面也需要改进一下。
“你们年轻人要尝试，老夫不阻止，不过想要老夫和乔纳森老东西联手，不可能的！”
纠结了一会儿，霍布斯还是傲娇地抬起了下巴：
“只是弗雷，基本功是每个炼金师必须熟练掌握的！
“即使你说的这个什么机械化预制成了，你也必须亲力亲为！”
他转回炼金试验台，看着那些打交道了几十年的瓶瓶罐罐，摇摇头：
“不过，如果你能成为中级炼金师，老夫就不再过问这些事。”
“导师英明！”
弗雷立刻便是一大堆赞词向霍布斯倾泻了过去，让老头子差点以为这小子是在贵族圈混过的。
“好了好了，你们年轻人去楼上聊吧，别打扰老夫工作！”
霍布斯翻了个白眼：
“混小子，个头还没人家姑娘高，点子倒是不少！”
“……导师，我还在长个子呢！”
“废话，老夫当然知道，吃得比猪还多……老夫开始后悔管你饭了！”
弗雷败逃。
带着伊迪丝来到二楼的……客厅。
“伊迪丝姐姐，这是我对这件事的一些设想。”
弗雷跑到自己房间中，抱出一堆图纸。
概念图而已。
其中很大程度上参考了前世的一些成熟化工设备的工作原理。
虽然内部构造他不清楚，但这是工程师需要解决的问题。
果然，伊迪丝拿起图纸看了看，就被吸引住了。
“唔……炼金术的预制原理是这样的吗？”
看了一会儿之后，她点了点头微笑起来：
“有笔么？”
“啊，有！”
拿过笔，伊迪丝开始在图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许多弗雷看起来不明觉厉的构造，再她笔下寥寥几笔便被勾勒出来。
不过渐渐地，弗雷面色古怪起来。
充满前世工业气息的化工设备，怎么在渐渐地在改变画风了？
这喷薄而出的朋克风先不说，怎么这些设备看起来都好像有种随时会爆炸的张扬感？
“伊迪丝姐姐，那个古怪的按钮是什么？为什么专门标注了‘不要按’？”
“那个？当然是自毁按钮，这是工程设备上必不可少的！”
伊迪丝抬起头，一脸理所当然：
“有时候机器会出问题，容易造成重大损失……
“这时候就需要按下按钮，让它自毁！”
难道不是应该断电……切断能源吗？！
他突然想起了伊迪丝的导师乔纳森大师的绰号。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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