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齐峙航病情加重，他不想再浪费钱，跟齐穆守商量想放弃治疗，齐穆守于心不忍，没有同意，她把齐峙航送去了医院住院，为他请了个护工，让他舒舒服服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这许多年的相依为命，齐穆舞早已经把齐峙航当做自己的父亲，齐峙航被轮椅推走的那天，她独自哭了很久。
房子空了，心也空了，齐穆守不知道在忙什么，她不好去打扰，已经将近半个月没看到齐穆守了，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姐姐了，可这个姐姐从不依靠她，什么也不跟她说。
周五下了晚自习，齐穆舞收到沐涵雪的微信，说她们周六要过去，有事和她说，于是齐穆舞连夜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周六早早就等着了。
三人对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外面阴了天，齐穆舞感觉冷得厉害，毕竟是入冬了，她站起来把客厅的窗关了关。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不是有话说么？”她道。
沐涵雪胳膊肘拐了一下齐穆守，齐穆守叹了口气，说：“暑假过的生日，你也成年了，舞，有些事我该告诉你了。”
她从单肩包里拿出几份装订好的A4纸和一张银行卡，分两摞摆在茶几上，指着一摞对齐穆舞说：“这些是当年爸妈的死亡证明、遗产公式书、赔偿案、抚恤金、房产证，以及我当年打的几场官司的详细记录，”她指向另一摞，这一摞明显薄了很多，只有一份几页的财产转让书，她翻到最后一页，指着空白的乙方签字说，“你签字。”
“为什么？”齐穆舞皱眉头，满眼不解。
“我不会害你。”齐穆守这么说，齐穆舞只好拿笔签了，看她签完，齐穆守合上了文件，“现在这些都是你的了，抚恤金79万，我一分没有动过，还有这套房子，都是你应得的。”
“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做这些？”齐穆舞的声音高了几分。
她搞不明白齐穆守究竟想做什么，或者说齐穆守想做什么从来不会告诉她，她永远就是个被关在家里，锁在身后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受够了，她不想再经营这个乖孩子的人设了。
“舞，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一个好姐姐，更不配做父母的孩子，我做了一件不可挽回的事——报仇，我找到了当年那些人，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这四个字回响在齐穆舞耳边，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齐穆守：“你说什么？”
“我杀了他们，然后手就洗不干净了，我还杀了很多人，靠杀人挣钱。”
齐穆守用着轻描淡写的口气，脸上没有丝毫波动，这种冷漠让齐穆舞不敢相信她就是齐穆守，那个曾经为小猫撑伞，连蚂蚁都不让她踩的姐姐。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杀人呢？你把他们抓起来啊，抓起来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抓起来？”齐穆守哼了一声，“抓起来有什么用，总会有人把他们捞出来。”
“那你也不能杀了他们啊！你是在犯罪啊！”齐穆舞揪住齐穆守的衣领，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你不是她，你绝对不是她，她怎么可能杀人？你骗我！你骗我！”
从前的一切，都是姐妹俩最不愿翻开的，今天以这种形式再提起，注定少不了一场争吵，沐涵雪抱着胳膊看，谁也不打算帮。
齐穆守眼神更冷几分，她不觉得自己去报仇是做错了，齐穆舞却否定她，甚至质疑她，她突然烦躁起来，一把推开齐穆舞抓住自己的手，站起来俯视齐穆舞，低吼道：“为什么杀死我父母的人可以逍遥法外？既然法律管不了，那我管，杀人偿命，所以我要他们死！”
话就这么不受控制地脱出口，齐穆守完全忘了今天自己是来向齐穆舞坦白认错的。
她的话如冷水般灌入两人耳朵里，沐涵雪依旧坐在沙发上不吭声，毕竟她早已有心理准备，而齐穆舞不然，齐穆守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座山，是她努力前进的目标，可这座山顷刻间崩塌得粉碎，她气得发抖，怒火窜上头顶，把理智烧成灰烬。
她恨齐穆守瞒着她，她恨齐穆守甘于堕落，她恨。
齐穆舞叫了一声，狠狠推开齐穆守，又不解气地抓起只抱枕往齐穆守身上招呼，齐穆守也不示弱，抓住齐穆舞两只手钳制她的动作，想把她摁回沙发上。两个人都红了眼，从客厅打到厨房，再从厨房打到门口，毫无技巧地撕缠着，摔碎了很多东西，弄得一片狼藉。
“我宁愿过得不好，也不要你去杀人来换钱！你这样又对得起谁？我恨你！”
齐穆舞的声音歇斯底里，齐穆守不说话，她的沉默令她怒火更盛，她当然打不过齐穆守，眼看占了下风，便随手拎起了餐桌上的电暖壶，朝齐穆守扔过去，齐穆守下意识用胳膊挡，电暖壶刚烧完水，铁质外壁烫得吓人，把她疼得打了个哆嗦，里面还有没有倒干净的半壶水，幸亏齐穆守反应快，只淋上了一点，湿了她半边衣服，有点痛又有点痒，应该是烫伤了，她咬着牙没出声。
齐穆舞根本不记得暖壶是热的，沐涵雪就更不知道了，像仙女一样坐在沙发上，她也没法管她们的家事，只能看着。
齐穆舞见齐穆守没动，冲过去扯着她的胳膊，把她往门口拉，边走边吼：“你给我滚出去！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脏了爸爸妈妈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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