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惊变
梁帝江衍的舍身出家仪式办得庄严肃穆，看得出法严宗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心思。
在众多高僧大德和达官权贵的观礼下，永宽方丈在佛前宣布代师收徒，赐法号永衍，并准备剃度仪式。
大殿内外一片肃静，梁帝江衍跪在佛像前，一个小沙弥捧着一个锦盒走了出来，锦盒中装的是剃度所需的工具。
永宽方丈站在梁帝身旁，示意小沙弥将剃度工具取出来。
小沙弥打开锦盒，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啪”的一声，锦盒落在地上，从盒中滚出一只已经僵硬的死鹰。
梁帝江衍看着地上的死鹰，面沉似水，已经有些佝偻的身躯微微颤抖，巨大的愤怒如火山般喷发而出。这死鹰分明是在讽刺他这个人间帝王如同这死鹰一般雄风不再。
大殿中的法严寺众僧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永宽方丈首先反应过来，急忙命人收起死鹰，试图让仪式继续下去。
大殿内外观礼的人群一阵喧哗，这出乎预料的一幕刺激了众人的神经，一些人甚至离开了彩楼，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止步！”
慕容基出现在大殿门外，冲着试图靠近的人群厉声呵斥道。
人群停了下来，但众人的目光依旧投向了大殿之中，一种诡异的气氛在人群中传递，一些人在暗中交换着莫名的眼神。
“哈哈哈！梁帝陛下，您还要继续剃度吗？”齐国王子高鑫挤到人群前，冲着大殿内大笑道，跟在他身后的齐国武士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
梁、齐两国交战多年，梁国败多胜少，直到近年慕容基领兵才有所扭转。齐国上下一向看不起梁国，即使在梁帝面前也没什么收敛。
人群中梁国权贵不少，虽然大多面露怒色，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高鑫见无人辩驳，气焰愈发嚣张，大笑道：“梁帝陛下，既然已无心朝政，何不干脆退位让贤，以后专心礼佛岂不妙哉。”
“放恣！”
“胡言乱语！”
高鑫的话犹如一枚重磅炸弹，激起滔天巨浪，几个大臣终于按捺不住，站出来厉声呵斥道。
高鑫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界，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冷笑不止。
佛塔上的四人也被大殿中的一幕惊呆了，虽然隔着有一段距离，但四人都是炼体有成耳聪目明，大殿前发生的事情均瞒不过四人耳目。对于高鑫的跋扈，慕容云海是骂声不断，林氏姐妹脸色也都不好看。
石逸和他们三人的心情有些不同，他对于梁国并没有太多归属感，更多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情注视着眼前的一幕。不过那位齐国王子的表现让他觉得有些奇怪，那些话似乎不应该是一个敌国王子该说的话，太张扬了。
事不近情理必有妖！
石逸兴致勃勃的在心里快速思索，想为眼前纷繁的局面理清一条脉络。
不待石逸想出什么东西，大殿前的局势突然再生变故。
一个身穿蟒袍的老者来到大殿台阶前，扑通跪倒在地，高声喊道：“陛下，齐国王子所说并非全无道理，国不可一日无君，若陛下决意出家，还请禅位于太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是河间王。”慕容云海盯着那蟒袍老者冷冷地道，因为江充之死的缘故，神侯府和河间王府结下不小的梁子，虽被梁帝强行压了下来，但双方都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隐忍而已。
河间王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立时又有十余人跟着站了出来，跪在河间王身旁高声道：“请陛下明鉴。”
围观的达官贵人一阵骚动，有人神情激动跃跃欲试，有的满脸惊骇不知所措，还有些则一副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模样。
河间王和那十余人在朝野中威望颇高，再加上太子监国的诱惑，一些胆大的投机者也忍不住站了出来，让河间王等人顿时声势大振。
此次来佛会观礼的权贵占了梁国权贵的十之六七，经河间王这一闹，那些原本摇摆不定之人有些坐不住了，纷纷将目光投向大殿内那个已经有些佝偻地身影。
“太子！”佛塔之上慕容云海神情有些复杂。
梁国这位太子说起来有些悲催，在太子位上已近四十年，太子为人在朝野间褒贬不一，和神侯府的关系也十分微妙。
和慕容云海想的不同，在石逸看来，这位太子不仅和眼前的一幕关系不大，反而可能是被人坑了。
在众人目光中，梁帝江衍的身影出现在大殿外台阶之上，他的目光冷冷地从台阶下跪着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声音虽已苍老，但依旧威严。
“尔等是欲逼宫吗？”
“臣等不敢。”
台阶前众人皆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江衍神情冷漠地道：“那还不都退下。”
一甲子的积威之下，人群有些骚动，一些人心志不坚之人已是心生退意。
跪在最前方的河间王见识不对，忽然抬起头来，高声道：“臣所奏，皆是为我大梁江山社稷，若陛下不愿禅位，还请返回神京，臣愿认罪伏法，以正我大梁纲纪。”
“臣等万死。”跪在台阶下的众人齐声道。
原本在一旁作壁上观的那些权贵纷纷交换着眼神，然后也一起跪倒在地高声道：“臣等请陛下还京。”
台阶上一众法严寺高僧纷纷色变，若梁帝江衍放弃出家，损失最大的自然是佛门法严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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