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轻尘叹了口气。
话不投机半句多，道不相同的人在一起，那气氛真是说变就变。
“国师就是这么和我说的。”他说道。
道人满脸的怒气顿时就是一僵。
“国师……”道人斟酌了一下：“当年皇朝危亡，就是他力挽狂澜，所斩之妖堆积如山，又怎么会……”
他说不下去了。
道人想起来自家师兄确实和他说过，国师对于妖物的态度。
不亲近，不仇视，一视同仁。在那场大战前，他甚至和几为妖族君主有过交情。
‘或许，国师看到的，和我们不一样吧。’他想道。
施落雨没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竟然回引发这样的麻烦，不由头疼，开口劝解。
时轻尘下意识地想伸出两根手指遮住她的朱唇，但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便柔声劝慰道：“姐姐你放心，我们没事的！”
道人很给面子，没有出声。
事情就这样轻易落下了帷幕。
对于李无心，施落雨也下了定论。
既然李无心已死，李馨儿远走，其它人无辜，那么就让一切都悄然落幕吧。
“轻尘，你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一定没有做过云舟吧！”施落雨嘴角勾起，凤眸弯弯，露出一抹动人的笑意。
时轻尘摇摇头：“坐过的。”
施落雨顿时笑容一滞。
时轻尘怀念道：“国师告诉我，他就是乘着云舟，把我从不知道多少万里外的地域抱回来的。此后，每过一岁，我都能乘着云舟，看天上云海。”
“那些时候，都是他把我抱回来的日子。”说着，时轻尘眼中忽然浮现几缕伤感，又很快速地收敛起来。
“我们就是这么回去？”他指了指天上。
施落雨点了点头：“一年前，师叔他借着皇朝的云舟，与弟子们游历四方。他这次过来，有一半顺路的意思。”
“借？”
“也不完全是，师叔也付出了一些代价，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施落雨说道。
道人撇嘴。
时轻尘不再过问。
……
云海翻涌，天空湛蓝。
一只舟子乘行穿梭在其间。
宁玄龄自觉不太方便和师父在一起，便一个人在云舟上四处逛逛。
这里的很多东西对他来说都新奇无比，他东看看西看看，一点也不见生。
而又因为时轻尘顶着，宁玄龄在这艘云舟上有很大的自由。
再说了，归根结底，这件东西也并不属于他们。
即便没有规定，从施落雨上来之后，道人便暗暗将她当成了云舟的半个主人。
无垢剑飞上天空。
宁玄龄御剑，小心刺了一下云舟的防护屏障。
“和那个阵法好像。”宁玄龄嘀咕。
那一场大战，无定城的护城大阵给他留下了不轻的阴影。
用了五成力，屏障不起一点波澜，他也没再继续。
涉及到这个，他总是没来由的不放心。再说，万一真的刺破了怎么办？
宁玄龄对天上的风景并不感兴趣，他四处游了一圈，开始感到无趣。
“你是新来的吗？”正当宁玄龄打算回去找师父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宁玄龄吃惊地回头，看见了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
四目相对。
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宁玄龄心中悄悄冒头。然而还没等他察觉到，那股感觉就散了去。
少年也瞬间避开了他的目光。
倒不是因为什么，只是觉得眼前这位孩童的眼神太过锋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半个师兄。
不同的是，他们一个纯粹的锋利，一个纯粹的霸道。
一个修剑，一个练刀。
……
边境大地的山川河流在众人眼中渐渐渺小，诸多城池先是映入眼帘，然后也在变小，最后彻底被淹没在云层下。
“好漂亮！”小师妹惊叹。
眼前的场景其实并说不上多么漂亮，但却是很壮观。
天地渺小又浩大，万里山川尽收眼底的画面真的很让人震撼。
“到晚上会更漂亮。”时轻尘说道。
晚上有星星，有月亮，待到天空无云，直视星空，才能体会到那种真正无边无际的浩瀚。
“师兄，你见过吗？”小师妹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期待看着他。
“是啊……我见过。”时轻尘眸光有复杂的思绪涌动。
他最开始对美丽的事物有一个清晰的概念的时候，是在三岁。
云舟飞在星河中，他躺在木板上，痴痴望着，如坠梦中。
那是一种怎样的震撼啊！
“那一定很漂亮很好看吧！”小师妹羡慕。
“嗯，很好看。”时轻尘轻轻点头。
只可惜，已经看不到了。
雾隐峰的星空也很好看，而且比外面的更干净，更清澈明亮。
云舟升空，只为让一个孩童欣赏星空的美丽。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奢侈至极的行为。
也就是国师，才能年年如此。
换一个人来，哪怕那人是明皇，私下里也会有人不满。
回过神来，时轻尘笑道：“等到晚上，我们将这一片云驱散，你也可以看到。”
忽然，时轻尘转过头。
他的目光投向一个方向，那里有“呼呼”的风声传来。
那是长刀挥舞的声音，隐隐透着一股朝气。
时轻尘觉得没什么不对劲，便收回目光，只是心底还是有点疑惑。
那种在道人身上的异样感觉，又出现了。
“他叫周展，是我的弟子。”施落雨的道人师叔出现在他旁边。
“还不错。”时轻尘点头。
十三岁的坐忘上境，这份天赋已经不下于施落雨了。
不知哪里来的一缕微风拂起，吹来了丝丝血腥味。
那血腥味分散在空气中后极淡，但两人何等修为，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妖血！”时轻尘目光一沉，看向羽道人。
“不过斩了些妖物罢了。”羽道人淡淡说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万事皆留一线。其实他也有点不喜斩尽杀绝这一点，哪怕是面对妖物。
但面前这位着实难以让他拉下面子认错。
况且，那终究是他徒弟。
时轻尘默然，收回目光。他们终究不可能因为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就大打出手。
羽道人有些尴尬，暗想自己和这位是不是天生犯冲，刚想要离开，就听见了远处一声清脆的剑吟。
那是武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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