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远，我能理解为，是你在求我饶命么。”罗东眯着双眼望着半佛说道，双眼之中的怒火未有一点消散。
刚刚他还以为这杜衡远修了那么久的佛，知道一些道理要以死赎罪，结果没想到头来居然还是要求得饶命。
当真是讽刺。
半佛杜衡远抬起头来说道。
“是的，我在求你饶我性命，至少今日今时，饶我一命，我这一副戴罪的卑微残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是有人间留恋事？”罗东眯着眼饶有兴趣道。
现在的立场完全是罗东占据了主动，现场（至少他这么认为）没有人能阻止他肆虐。
他就这么看着半佛杜衡远，双眼里只有纯粹的愤怒和杀意。
无论如何，这半佛杜衡远必死不可，这是他这么些年的目标，甚至是活下去唯一的执念，为了家人复仇，为了那些被欺骗枉死的无辜者复仇。
“非要说的话，是的吧，是一件无论如何，都是我要做的事。”杜衡远依旧保持着跪地的状态。
此时，老僧站出来，也同样跪俯在地。
“阿弥陀佛，无论如何都要有人去死的话，我等可以替死，还请放过半佛。”
以身替死的行举念头并非是假。
一旁的罗东却是有些兴趣了，说道。
“有意思，你这半佛和尚，恶贯满盈，居然能让这些同样恶贯满盈的和替身代死，你这诈骗犯真的有那么大魅力？”
“最可笑的是，你有什么理由让我放过你一命，我有什么立场，来放过你一命..你配吗？你问问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们，他们肯放过你吗？你这一张嘴，就是带血的宝刀啊，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的无辜者。”罗东起身，让修罗幻象立于自己身前，嘲讽道：“所以说到底，你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可怜虫罢了，你根本没有死的觉悟，没有认错的觉悟。”
听到罗东提到无辜者，半佛杜衡远心中刺痛，也是低下了头。
“阿弥陀佛，求死觉悟，我亦是有的，就让你看看我的觉悟，至少在看到我的觉悟后，再行决定也无妨...”
杜衡远左手空荡残废，他突然的将仅剩的右手冲撞上了一旁尖锐的花岗石。
手臂被花岗石刺破，鲜血喷溅而出，杜衡远脸色苍白，疼痛难耐，一次又一次的冲撞。
每一次的冲撞，都让他的筋骨，皮肤，肌肉分离一些，鲜红的肌肉，空气中泛着真真的酸腥血味。
如此自残行为，让他仅剩的右手，从手臂处开始仅剩下一点点皮肉相连，耷拉着下面。
“半佛！”
方丈见半佛如此疯狂的自残，哪里同意，赶忙便起身冲来，打算将其阻拦下。
“方丈！别过来！”杜衡远大吼出声，不让方丈过来，他面色苍白道：“当年大佛跟前，我形销骨立，我虽不立宏愿，却能梦见大佛传经，知晓我日后必有一劫，也是我的第一劫。”
鲜血不要命的喷溅而出，半佛脸色凄然道。
“既然我是命定之人，想来也不会因为这断手死在这里...或者说，如果真死了，倒也算解脱了，若是方丈你真信命的话，知道我不会死在这里，就不要来阻止我。”
方丈被半佛的话打动了，甚至是有些动摇之意。
可终归如此，除了所谓梦中预言的事儿之外，他们也是相处许久的同门同事，见此状，方丈心疼道：“半佛，你这是何苦呢。”
“和那些被我骗的家破人亡的家庭相比，我这些疼痛算不了什么...”
半佛杜衡远再一次冲向花岗石，一次又一次的撕扯筋骨皮肉，在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一条手臂硬生生的被撞了下来，血腥之极，他是疼的满地打滚，凄厉哀号之声让周围的僧人沙弥们听之落泪。
“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一条手臂。”罗东也被杜衡远的狠劲儿给愣了愣，随后说道：“如果这是代价的话，恐怕换你的命儿是不太够的...不过我现在也有点佩服你的求生欲了，即使这样你都要活下来，果然是真正的贪生怕死之人。”
打滚了好一会儿后，这半佛才缓过劲来，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说道，僧袍的袖口还在流血。
“着不是代价，这是...利息，我付的利息，为了让你暂留我一狗命所付出的觉悟。”
如今的半佛连单手成掌都做不到了，一只袖子空荡荡，另一只手空荡之余还在滴着鲜血。
不过半佛杜衡远这一番近似疯狂的自残行径确实是让罗东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似是要听听半佛想说些什么。
此时，半佛缓过一阵后，说道。
“我常闻大佛托梦，梦里告诉我，如今世间人五欲横流，欲念纵横，为了一己之私欲破坏自然，算计他人，榨取底层，醉生梦死，正因这些无止境增生的欲念让曾经被驱逐的煞欲天魔实体将卷土重来，而方丈他们也是受大佛托梦，才这么庇护于我...”
也不知道是意志力还是麻痹了，杜衡远此时此刻的说话速度却是越来越快，疼痛并没有影响到他倾诉说言。
“原本我是不信这些的，直到今日见你驾驭的是为怒魔罗睺所化的幻身，如今更是化虚为实，能真正意义上的影响到现实，我才终于知道，梦里的大佛说的都是真的，若是让这六欲天魔化于人间，又有多少人将妻离子散，多少人家破人亡，罗施主，你驾驭罗睺，你应当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的，我能告诉你，这是很久很久以前被仙佛隔绝在外的恶煞...”
大佛托梦，听起来很荒谬，如果是别人的话肯定不信，但罗东却是沉默，继续听闻半佛言说。
杜衡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
“今日我身若死，是咎由自取，是无怨无悔，但我这狗命，如果能让这天下苍生挽救于水火的话，我恳请您让我晚死一些，我得大佛指引知晓佛国所在，将以孱弱之身，去往西天佛国，求得除魔真法，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此时，半佛杜衡远，又再一次跪下来，说道。
“还恳请...”
“我去西天取得除魔真法，再赐我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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