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上太过热闹，人声萦绕耳边，让止息说话的声音都被淹没了。止息运了运气，本想拔高音量，可想了想不太符合身份，有失仪态，就动作很小地扯了扯甘戈的衣袖。
甘戈本就一直分了心思在止息身上，当止息伸手拉扯他的时候，他就侧头看了过来，手中的电话也直接被甘戈挂断。
电话一头的黎镜拿着已经没有声响的手机叹了口气，他家老板估摸着已经是乐不思蜀了……
不过黎镜却也一语中的，另一边的甘戈直接把黎镜拉进了黑名单里，这才把手机放进兜里。
止息看甘戈处理好了事情，凑近些许，略长的额间发的发尾扫过甘戈的下颌，让人只觉亲近。
止息手指了指前方，说道：“小戈，我们去前面那家店。”
甘戈顺着止息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围了不少人，围着的是一家商铺，商铺是古典的装潢，还有纸糊的轩窗，从门上的店名来看这是一家卖佛具用品的店。
甘戈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道：“好……”
随后，他就拉着止息往那边走去，不过甘戈没有在那店门口停住，反而拉着止息穿过小路，到了对面的一家火锅店。
止息在门口处扯了扯两人交握的手，轻叹道：“正事。”
甘戈眉目淡然，漫不经心道：“填饱你的肚子是正事，既然我们是来看戏的，就该有个看戏的样子，不饿吗？”
话落，甘戈就往止息的方向关心看去。
止息也很应景地肚子响了一声，一时间，静默了好几秒。
止息错开在甘戈身上的视线，率先走前一步，道：“我们还是吃饭吧。”
甘戈轻笑出声，无意间看到止息微红的耳廓，更是掩不住嘴角的愉悦，连带着那张本就俊美的脸更是好看，甘戈眉眼间的嚣张染上了暖意，似高岭的红莲垂落下来，触手可及，不再望而却步。
只是这笑，止息未看到，徒徒让迎过来的服务生失了神。
止息正疑惑服务生的神色为何呆滞，甘戈已经是走了过来，那服务生吓了一跳，只因甘戈的瞬间变脸，甘戈的笑只给止息，服务生望过来的时候，甘戈自然换上了往常的神色，无甚波澜的苍灰色眸子望过来，只让人觉得是能压在心头的苍茫冷意。
服务生敛敛心神，躲开视线道：“二位这边来。”
甘戈顿住脚步，看了一眼大堂里面，视线定在一个窗边的位置，而后道：“我们坐右前方的桌子，你去取一份菜单过来。”
“好，二为稍等。”服务生点点头，抬脚离开。
甘戈和止息落座后，二人就双双看向了窗外，这个位置看过去，正对对面的店铺，那店铺也恰好是止息说要去的那个。
而两人所在的位置又是二楼，对面的一切就都分毫不落地被两人看在眼底，只是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七八个人进进出出，出来后手里都是拿着东西的，有人拿着家里供奉所用的佛像，有人捧着一堆串成手链的佛珠……
接着，佛像被砸，佛珠链子断开，佛珠散落一地。除了这些，还有很多，不过最后都是落个粉碎的结果。
有人脚踩在佛像上，把残渣碾得更加粉碎，眼里的凶光似能吃人。
止息看着窗外，凝住了眼神，熟悉的场景让他一时间抽离不了视线。
信仰，就是如此脆弱，当信仰你的人发现你没有他们想的好的时候，当他们发现你不能承载他们的赞美的时候，他们就会反目，就会觉得是你欺骗了他们，觉得神……欺骗了他们。
可是……
有的神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们的赞美，可依旧迎来的是怒火和摧毁。
神说自己不好时，就算是实话他们都觉得神是在谦虚，若说自己好，反而也是让他们觉得神自傲。
或许有时候，他们只需要神的好，不好就必须得藏起来……得对得起他们的赞美。
神的责任从来都很重大，而他和邪神都没做好，邪神选择了堕落，只把恶露给世人看，而他自己选择了逃避，抛弃世人的信仰偏安神殿一隅三千年……
说世人错了，好像也不尽然，他们的信仰也需要神明付出代价，只不过这代价太过疼了，整整持续了三千年……
而止息却发现，场景与三千年前重叠，他依旧没有愤怒的感觉，邪神堕落时亦是没有。
许是不在意，也许是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没有错而已。
止息往窗户的外面看了很久，直到鼻尖的香味才唤醒了他的神志。
止息垂眸就看到嘴边卖相极好的肉食，下意识就是一口吞下。
几秒过后，止息眉眼处都尽是舒展之色，三月春风般轻快。
甘戈又用筷子夹了一块羊肉递到止息嘴边，止息看了甘戈一眼，也没矫情，又是一口吞下。
甘戈看着止息的吃相，自己吃了一口，感觉也没止息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吃，不过却也觉得止息的表情让人分外喜爱。
甘戈拿手巾给止息擦了一下沾了汁水的唇角，笑道：“阿止这容易满足的性子得改改，不然，一顿饭就能被拐跑。”
止息眸子一凝，煞是认真道：“你弄的，很好吃。”
不是别人，只是你……
甘戈哑言，只觉他的阿止越来越会说话。
摇头失笑间，更是专心为眼前的人夹菜。
止息抬眸望进全是他影子的甘戈眼中，手指紧了紧，说道：“我，不好。”
他要告诉甘戈他不好，第一次，他怕他与甘戈之间出现和窗外相似的一幕，他，想说实话。
他很在意甘戈。
甘戈没有意识到眼前那张太过淡漠的皮相后面的一丝忐忑。
他似是随心道：“你的好，你的不好我都喜欢，残缺才是最美的。”
一如，他看到止息在生命面前的冷漠时，他觉得美极了。
“嗯……”
止息垂眸执起筷子吃饭，却是掩去的眸子里多了一抹执念。
甘戈，是他不想放手的信徒。他的心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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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12点时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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