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天气阴阴的，大片的乌云堆积在天空里，好像要下大雪。温熙年微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精致的锁骨和喉结也跟着显露了出来。
这些年来，他看似坚强稳定的内心，其实早已绷得如同一根失了力的皮筋，再加一点外力，就会瞬间绷断。
他其实从未看清自己的内心。
见他如此，时归缓不由得冷笑，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温熙年的面前，厉声质问道：“其实你心里面还是恨我的吧？那好，你就像个男人一样跟我说清楚，你究竟恨我些什么？”
温熙年倏地睁开了眼睛，有些愕然地看着她，时归缓依旧步步紧逼：“你是恨我妈妈将周菁带入温氏，还是恨我当年的不辞而别？你说，你说清楚啊！”
“其实连你自己也想不明白吧？不说话，你是要躲避了？一辈子那么长，难不成你要躲避一辈子吗！？”时归缓抓住了他的领子，怒视着他的眼睛：“你说话啊！”
温熙年的目光无波无澜，依旧没有说话，只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时归缓看着看着，只觉得心里面一阵刺痛。
此时他的目光里，对她并没有先前的戾气和厌恶，仿佛他见到的，只是最平常不过的一片云朵亦或者是一棵树苗，如同根本没有人类所该有的感情波动。
时归缓最讨厌他现在的这副样子，她忽然想起了七年前，七年前他妈妈去世的那一个夜晚，他也是像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任何情绪，像个死人。
她浑身颤抖，只觉得害怕。
“温熙年，来啊，你既然那么恨我，那么恨我的妈妈，索性直接过来打我一顿，以解你心头之恨！”时归缓用力地晃着他的肩膀：“你是不敢面对吗？你这个胆小鬼！”
“又或者，我们母女俩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让你解恨？”时归缓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少年，他那么强悍、那么张狂、那么无所顾忌，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应该活得肆意，活得像一把燃烧的野火，美得惊艳，美得惊心动魄，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颓废，如此漫不经心，仿佛对所有的一切都丧失了兴趣和信心，只蜷缩着活在回忆里苟延残喘。
听了时归缓的话，温熙年的身上像突然被扎进了一枚冰锥子，一下子寒到了脚底，隐藏多年的心事，就这样被她毫不犹豫的揭穿。
“你说啊，要怎么样才能够让你解恨？是要彻底消失在你的面前，再也不出现在南川？”时归缓顿了顿，又道：“还是，你恨不得杀了我们母女二人泄愤！？”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到了温熙年的神经，他忽然眼皮一跳，眼中戾气深重，一把将时归缓狠狠推开，他的力气太大，她被他推倒在地。
“你若恨我，就应该用一千种方式折磨我，或者完全忽略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矛矛盾盾，犹豫不决！”时归缓不慌不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这些，我都可以接受，因为你若是觉得这是我时归缓欠你的，就算是你要领我下地狱，我也甘愿。”时归缓微微一笑：“如果这样能让你觉得好过。”
温熙年的睫毛轻颤，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这些年来，没有人知道，对他来说，最深的黑暗是什么，仿佛是一个似乎永远也没有结局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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