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轻轻地抚过陶罐上的暗纹,如此熟悉的感觉,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他们并不知道真相,没人能杀死她,只能将她重新封印回陶罐。只是陶罐中的生涯,也许比死去还要更加凄惨。
而他,则注定是那个将她再次封印的人。
叔带走过宫门时,看见角宿异样的光芒,这暗示着什么?他心里不由惶恐不安,如果褒姒不再存在于这个世间,那么他一个人的存活下去,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如果一定要死,为何不两人一起死去呢?也许,也许这样会比较快活。
满也速将叔带领至琼台之下,满院的蓝花在月色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满也速打了个喷嚏,他说:“这种花真是邪门,我每次一看见这种花头脑就有些不清楚。你们那个褒姒娘娘也真是邪门,如果不是大王看中了他,我一定会将她收为己用。”
叔带淡淡一笑:“她是个不祥之人,你忘记周王了吗?戎主很快就要与周王会合了,你还敢要她?”
满也速哈哈一笑:“你别想骗我。你看她的眼神不同,虽然你什么也没告诉过我,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对不对?”
叔带默然。
满也速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欢一个女人有什么错,你们周人就是那么不痛快。在我们草原上,如果喜欢一个女人,就把她抢回自己帐篷去取乐,谁都不会说你不对。你们周人就不同,什么礼教道德,连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都不敢表示出来,这样活着,真是无趣得紧。”
叔带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你还不快走,如果被人看见了,小心连累你。”
满也速也拱了拱手,“我只是不想亲手弑主,不管你是否成功,此事与我已经脱离不了干系,咱们多年的仇敌,今日却站到了一条阵线上,说起来也真是好笑。”
他走了几步,回头望向叔带:“你真的忍心杀她吗?”
叔带默然,来历不明的夜风吹起他的衣袂也吹起他的愁绪,他忽然觉得他与褒姒之间的恩怨纠葛并非只在此生。很久很久以前,他便与她纠缠不清了。
他扪心自问,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他真的忍心杀她吗?
琼台之上,一个女子悄然向下凝视,她看见他与满也速之间的交谈,虽然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她却已经睿智地预料到了一切。她同样在扪心自问,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他真的忍心杀她吗?而她,当她不得不自保的时候,她会选择杀死他保全自己,还是选择为他而牺牲?
她怔怔地看着,怔怔地想着,一时之间心乱如麻,竟连她自己都不知如何选择。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诫她:不要那么笨,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也同样在心底告诫着自己,不要那么笨,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天上开始下起雨,她莫名其妙地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雨夜。
身边的宫人轻声唱起一首诗,她侧耳倾听: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即见君子,云胡不喜。
即见君子,云胡不喜?云胡不喜?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愿此后的轮回中,再不与你相见,让一切的恩怨,都在这一世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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