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听说您被蛇咬了,不碍事吧?”说着,她就自动在床边坐了下来。
谢葭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不碍事,承蒙田夫人关心。”
田夫人就笑道:“这西凉之地,可比不得京城,别的不多,蛇虫却不少。您也太不小心了,还当这儿是京城呢!”
谢葭失笑道:“田夫人在京城长住过?怎么就知道京城没有蛇虫?”
田夫人一僵。
谢葭还是满面笑容,道:“蛇虫鼠蚁这种东西,哪里会没有?就是我娘家文远公爵府,每年要用掉的雄黄都不下三百斤。莫说一个小小的公爵府,我们家后山连着皇宫大院的西山,这西山之上又有今上的狩猎场——里面别说是蛇虫,就是猛禽也有不少。”
她淡淡地道:“怎么田夫人以为,我们京城人士,平时都是住在天上的吗?”
那还不就是天壤之别!
田夫人脸色微变,心里不以为然,但是想到现在是什么时候,又只能忍气吞声。心想你丈夫从前再怎么风光现在还不是一介商贾,既然到了和庆的地头上,那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这卫谢氏之前还知道讨好,送了一尊大金佛过来,连师爷县丞都知道打点,怎么到了这会儿,倒是嚣张起来了?
当下田夫人只道:“京城我倒也去过几次。卫夫人,这宅子住得可舒心?”
谢葭叹道:“既有大难,还哪里顾得上什么舒心不舒心?”
田夫人又吃了个瘪。她心中不由得把让她来和谢葭套近乎的丈夫骂了个狗血淋头。
平时在这和庆的地头上,这田夫人就是地方一霸,哪家夫人见着她不是奉承讨好的?邢夫人也像跟屁虫一样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她哪里见过真正的大家妇人之间话里带话绵里藏针的本事?就是非常想不通谢葭变脸怎么变得这么快?
谢葭突然悠悠地道:“我说这做人哪,最忌讳的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田夫人僵了僵,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卫夫人?”
谢葭好像这才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笑了起来,道:“呀,田夫人,您想到什么了,怎么出神了?”
她又笑容可掬地道:“我说我家的一个姨娘呢,纵然是百官之首朱内史令的侄女儿,到了我们府上,也就是个平妾。她倒是很本分,先前丫鬟出身的贵妾当家的时候她也谨守家规。后来并阳侯的庶女嫁到我们家做继室,她虽然提了贵妾也掌过家,倒也不见锋芒,而是小心伺候着。”
她眨巴着眼睛,道:“我在家的时候,父亲最宠爱我,可我也瞧惯了内院的争斗。要说啊,我最佩服这位姨娘了。您说呢?”
田夫人就笑得很勉强。什么内史令,什么并阳侯,这些对于她而言都是像天人一样的人物。虽然知道谢葭是在给她下马威——可是内史令的侄女儿去她家也是做妾,并阳侯的女儿嫁过去也是做填房!
她虽然嫁得不好,可是胜在娘家……
田夫人就道:“您说的对。”
谢葭叹道:“说得我也怪想我父亲的。还有就是可怜我婆婆,相公不争气,她一个人在京城,守着偌大的将军府,就算有了国夫人的封号又有什么用!”
田夫人:“……”
没多久,田夫人就坐不住了,最终落荒而逃。
轻罗直笑,道:“瞧她那个德行,拿着鸡毛还当令箭了。一个县令之妻,从前在京城的时候给夫人您提鞋都不要,倒是还敢目中无人。要我说,夫人您就是太大方了,还送她什么金佛。我看倒不如送给顾夫人。”
谢葭微微一哂,道:“这个你就不懂了,就算她不搭理我,那金佛我却还是得送给她,不然我怎么好跟顾夫人等走近?她得拿了最大的好处,才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和其他人来往。”
轻罗啐了一声,道:“没脸没皮的东西。”
谢葭冷笑道:“放心吧,这次一定要让她把咱们的小金佛吐出来——顺带赔了咱们两个院子!”
轻罗又掩着嘴直笑。
过了一会儿,刺槐来请安,瞧着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也没有什么不妥,利落地请了安,道:“夫人。”
谢葭就颦眉:“你不在屋里好好呆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刺槐道:“今天是奴婢轮值。”
轻罗就皱眉道:“我不是在这儿吗?你就安心呆着吧。”
谢葭让轻罗端了凳子来给刺槐坐,刺槐却不肯坐,谢葭就皱眉,道:“你被吊了多久?”
刺槐抬头看了一眼,道:“不过三个时辰。”
谢葭和轻罗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刺槐忙道:“夫人放心,我们武婢从小习武,本来练软骨功夫的时候就是吊着的,才三个时辰,奴婢从小就时常吊着,从八岁起就每天吊三个时辰了。”
“……”
刺槐低着头,惭愧地道:“是奴婢失职,连累了夫人。这次罚得是轻的了。若是换了其他府里的丫鬟,怕是直接打死也就这样了。”
谢葭心中暗恨。上次因为受了那黄佳女的气,连累知画坠马,到现在也没好透。这次又是蠢了一次,就连累了自己身边的刺槐。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谢葭,你要成熟一点,都是做母亲的人了!从今天起,立志要做一个挨得住寂寞,经得起浪漫,弄得死小三,打得过流氓的女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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