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临死前恐惧惊诧的表情中，或者她明白了些什么，又或者没有明白，都已经无所谓。她胸前的血迹沾染得他的白衣上亦是血迹斑斑，护卫飞身过来，口中说些恭喜的话，他再次看看怀中的女子，不知为何，她死了之后，倒没有生前那般丑陋。
他轻轻折下那枝带血的铅华，居然未曾离根便败，如此便为她簪在衣襟上，权当补偿罢。他再不多看一眼便缓缓离去，山间春莺婉转啼叫，在这早春时节，听来却格外凄凉。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事，即使在一尘眼中，他不过是一个充满仇恨可以利用的棋子，他应该只有恨，对承天帝满心刻骨的仇恨。
犹记得初初得知身负奇仇之时，他指天立誓：要之人得应有报应，杀尽他嘉姓男子……后来他想，
（三）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原来凤尘晓便是明珠郡主，怪不得，怪不得他自见到凤尘晓后，便总也忘不了她。
通州相遇之初，她自昏吓中醒来，面容秀绝，却神情哀伤地问他：“为什么……”
如今想来，应是在问他为什么要杀她，还有什么比一睁眼看到害自己身亡的仇人更诡异的事？她话中的伤心，不甘心，他如今才能体会。
天锦城里多佳话，今年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名动天下的暮璟公子对凤家小姐动心了。
凤尘晓进京，他亲去迎接，凤尘晓赴宴遇上为难之事，他替她解围，甚至为她求皇上赐婚。总之，凤家小姐是天锦乃至天下所有女子都羡慕的要死的女人。
可她偏偏冷若冰霜，仿佛永远站在云端，他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她甚至比他做的还要好，带着一丝神秘，拒人与千里之外。他以为她所有的冷淡不过是因心有沈诚之故，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胜算，当一尘告诉他，凤尘晓便是明珠郡主时，他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原来暮璟公子与凤尘晓，早已相识，且有那么深的恩怨，她又如何会爱他？
含光殿里周遭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听不见了，凝聚了全身的力量，想最后看清楚她的面容，想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嘴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音也没有发出来。他想他明白了，她的眼里没有仇恨，她看着他，眼底深处是一片悲悯，那张不曾为他真正展颜的面容略带了不忍。
你原谅我了，是吗？我欠你一命，如今，就以我的命来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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