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珞瞧着赵肃那反应, 暗想着这名叫暗香的姑姑只怕不是什么寻常宫女，不过武帝的为人做事合珞心里头还是有数的, 他既然开了口, 选择的人必然是在合适不过的。
“既然已经承了皇上的一份情了，嫔妾斗胆再向皇上求上一份恩典。”合珞脸上神色一正, 起身欲拜下。
“要求恩典就好好说，你现下怀着身子，太医虽说说了你身子无碍, 但到底还未满三个月，这般动不动就下跪成什么样子？”武帝面色一冷。
“嫔妾多谢皇上了。嫔妾所求恩典，是有关于自小照顾嫔妾的周嬷嬷。”
“周嬷嬷。。。。。。自小照顾你。。。。。。”武帝闻言一皱眉, 默了一会儿, 想起了两人初遇的清潭寺，当时合珞误打误撞的救了自己, 自己事后让陶世谦去打听这丫头的身世, 陶世谦当时回来说的是，这丫头也是个可怜人, 被家中嫡母送来清潭寺常住祈福, 身边只跟了个老嬷嬷。。。。。。
“可是那位在寺庙里头一直跟着你的老嬷嬷？”武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 正是。”合珞说到此处脸上也多了几分黯然, “周嬷嬷是嫔妾姨娘的奶娘，当年嫔妾姨娘家中遭了强盗, 是周嬷嬷抱着嫔妾姨娘逃出来的。之后嫔妾姨娘入了裴府, 生下了嫔妾, 也是周嬷嬷看顾着嫔妾长大的。待后头姨娘去了，嫔妾身边更是剩下了个周嬷嬷一个人，若不是她，想必嫔妾也早已不在这世上了。嬷嬷她虽是从未读过什么书，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可是她对嫔妾，那是真真儿掏心掏肺的好。后头嫔妾进京选秀，那时候人微力薄，自己进京之后也是寄人篱下，哪里敢说有什么着落呢？嬷嬷又已经年老，车马劳顿，只怕她也受不住，便没让嬷嬷随嫔妾来京城。嫔妾用那些年攒下的银子为嬷嬷在苏州僻静处找了个安身所在，好在嬷嬷是随姨娘入得府，并未有卖身契在大夫人手中，否则只怕是想出府后过几日太平日子都难?”合珞说道这里眼圈都红了。
“小丫头。。。。。。你，”武帝望着合珞欲言又止，他自是知道曾经自己这小姑娘过的艰难，却不曾想过竟有这么艰难，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带着一个年老的嬷嬷，还要避开府中的主母的算计和刁难，这日子想想都知道是何等的难过。
合珞看着武帝看过来的神情，轻轻的笑了笑，“皇上不必为嫔妾难过，合珞从未因此怨天尤人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嫔妾较之有些人而言，已算是有福之人了，若自己不自立，谁又能帮你自强呢？再说了，嫔妾不是遇到您了吗？”
“嫔妾只想跟皇上您求个恩典，能让嬷嬷进宫陪在嫔妾身边，嫔妾可以照顾嬷嬷。嬷嬷老了，她照顾了嫔妾和嫔妾的娘亲一辈子，自己却没有个一子半女的，自己一个人在外头孤苦伶仃，嫔妾进宫之后，也不知道她在外头过得好不好，索性这次借着这个机会跟皇上您求了这个恩典。”
武帝抚了抚合珞后背乌黑的长发，“就这么一件事儿，也值得你那么郑重，莫说这本身就是人之常情，朕哪里会不准？”
“这于皇上您来说当然只是一件小事，可是于嫔妾而言可是大事儿呢！”合珞有些不服气的望向武帝，随即又有些情绪低落的靠在了武帝的身上。
“好了，好了，不难过了。你自己不是都说，你有朕了吗？”
“可是皇上。。。。。。”合珞说道这里心里头默默加上了一句，“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朕怎么了。。。。。。”
“没什么，”
望着情绪又低落下去的小姑娘，武帝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其这般，一旁的赵肃连忙上前说道：“奴才听说，怀了身子的妇人，情绪上难免多变了些。想必宸贵嫔娘娘也是一样的。”
武帝闻言冷面微凝，随即点了点头，要知道，虽说宫里头怀过龙嗣的妃嫔的确不算少，生下来的也有着两子两女了，可他真正感觉过的，可是一个没有。
沈清如自是不用说了。皇后与淑仪夫人，一个是一国之母，什么时候都应该是端庄大气的。淑仪夫人出身不显，对着武帝向来都是温柔小意的模样，其他时候不必说，怀着身子的时候在武帝面前更不会有什么情绪不定的样子。
看着武帝还在安慰合珞，屋里头的人都识趣的悄悄退了出去。
待得三人退到屋门外，赵肃低声感慨了一句道：“宸贵嫔娘娘不容易啊。”说完了还摇了摇头。
伺候人的，最怕的就是没人送终，奴才们向来都是身不由己，若是能活到寿终正寝的年纪，那便是上天眷顾了。特别是他们这些去了根儿的人，赵肃自打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伺候武帝，如今也是年近半百的人了，可是却没敢想过身后事儿，“好在也混到了这份儿上了，不至于没人理。到底是贵嫔娘娘心善。”
岸芷走在后头，也不知是听没听见赵肃的话，只是低着头，眼圈儿也有些泛红。
待得两人到了一旁的偏殿，汀兰犹豫了下说道：“岸芷姐姐，娘娘这次算是出头了吧。”
“恩，你又不是没瞧见皇上那个样子，平日里头那么冷的一个人，今日见着娘娘居然慌了手脚。”岸芷说道这里笑了笑，“宫里头高位的嫔妃只有两个公主，剩下的，大皇子身子不好，又是罪妃沈氏所生，二皇子的生母出生实在是太过于低下，又是那样一个情况下承的宠。皇上对咱们娘娘这胎当然是寄予厚望啊。”岸芷说完这席话，随后又望向汀兰郑重道：“所以我们千万在这个时候要看好宫里头下面的人，万不能因着娘娘此时恩宠优渥便行事张扬，这样最是容易被人抓住错处，到时候我们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若是因此连累了娘娘那便是百死莫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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