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起睡得迷糊，恍惚睁开眼, 有双手落入她的眼中, 锐利的爪子在夜色之下泛着冷光, 她愣愣地望着那只手, 一个后移, 便看见那手的主人, 在黑夜之中被藏得严严实实的一张脸, 只露出了一双漆黑的双眼, 那手满怀恶意地逼近她, 随后在她的注视下被弹开。
她听见有什么响声响起，苏起扶着脑袋坐了起来, 在屏风处, 那里的椅子倒了下来，窗户还开着，像是深夜里的风不小心刮倒的。
“之遥，怎么了？”
房门被人推开了来，苏起看过去，进来的是除妖师，苏起不安地屈起双膝，她犹豫地说着：“大人……我好像做了个梦。”
除妖师走过来, 坐在苏起的身边, 她抬手摸了下苏起的头, 随后低下头, 凑近苏起, 她温声询问着：“什么梦？”
苏起低着头，没看除妖师，她小声地说着话：“我梦见和息了。”
“和息不会有事的，前几天兄长说找到了和息，她回了妖族，人族与妖族马上就要签订和谈的契约了，以后再也不会有战乱，人族再也不用担心被妖族吃掉，妖族也不用害怕会被人族捕猎。”
“你想见和息的话，再过一段时间，我便带你去妖族。”
“到时候，若是你想留在妖族的话，那便留下吧。”
除妖师忽然这么说着，苏起有些晃神，她抬起头，黑夜里只能看见除妖师那张神色不明的脸，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住了除妖师衣袖的一角。
“不要。”
除妖师看过去，只见小妖拉住了自己的衣角，她颤抖着声音对她说着话，似乎是在担心会被她给抛下：“我想和大人在一起。”
屋外，有风拂过，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和息捂着受伤的胸口跑出了院落，鸢大人并没有发现她，这是好事，但她又觉得难过得很，若今日在这里的是之遥，大人必定会发现她。
她身体恢复后便瞒着少庄跑了出来，她实在是无法忍受之遥了，每天每天都能看到大人和之遥玩闹着，大人从来都不会对她笑一下，只有在之遥面前才会露出那种笑容，真是过分呢。
为什么，大人一定要看着之遥，为什么大人从来都看不到她，要是之遥死去了就好了，可是不行……过去她没办法杀死之遥，现在更加没办法。
和息停下脚步，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那里一团紫色的雾气弥漫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吐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仿佛被打碎，疼得她无法说话。
妖王印，妖王是之遥的，大人是之遥的，什么都是之遥的。
因为是之遥的，所以继承了妖王之力的她便无法对之遥下手，因为之遥才是妖王，因为什么都是之遥的，凭什么啊！
她凭什么啊！不过是一个恶心的妖，整日与人类黏在一起，装疯卖笑的杂种，凭什么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她所想要的任何东西。
滔天的嫉妒化作实质，黑色的夜空中红色的光芒闪烁着，天边有雷电闪过，轰隆隆的，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落了下来，和息走在雨中，她回过头，远处的屋子里，除妖师安慰着屋里的那只妖，下床关了窗子。
泪水杂着雨水从脸上落下，和息无助地蹲下身，抱住自己，在她的身后，黑色的雾气恣意飞扬着，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跟我合作吧，我会替你除掉之遥，让你得到少鸢的。”有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和息看着泥泞的地面，她低低地说了声：“好。”
……
烛火忽闪，少庄停笔，他抬头看向屋子的角落，有个影子突然出现在那里，那道影子恭恭敬敬地屈身行礼，道了声：“大人。”
少庄颔首点头，便听它又道：“大人，和息跑了。”
少庄并不意外，他收起桌上写好的书信，慢慢放入信封之中，“她会回来的，在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对那只妖下手时。”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话，这头的影子姿态摆的不能再低，它奉承着：“大人早该下手了，这些年来，大人一直容忍着少鸢的所作所为，可她却一直不将大人的好意放在眼里，肆意地践踏大人的真心，若不是大人，她都不知道死了千次百次了，如今更是因为一只妖而不顾大人的吩咐，竟妄想与妖族为伍，真真是疯了。若不是因为那份天生灵力，她少鸢也不过是地上的蝼蚁一只。”
“如今的除妖界第一人本应是大人您，而不是她。”
“我会得到的，少鸢的力量。”少庄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看着在风中摇曳的烛火，笑了起来，将手中的书信放入了火中，看着它一点一点的被火吞噬，眼中仿佛有贪婪的火焰跟着烧灼着：“那只妖会帮我得到的，那只愚昧的妖。”
火焰即将烧到手的时候，少庄松开了手，那还在燃烧的书信落到了地上，渐渐被吞噬，化作灰烬，少庄低下头，轻声道：“她如此看重那只妖，我便要那妖不复存在。”
“大人明智。”
“千峰城那老妖怪如何了？”
少庄忽然提到千峰城，影子虽有些讶异，但也还是如实禀报，“临舒同意了大人的要求，等过几日她便会回到妖族中，侍奉妖王。”
临舒二十五年前在千峰城为祸，那妖当时不过是一刚出妖族的小妖，虽有些不同，但又怎会有翻天的能力，生生将一城的男子一夜之间就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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