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一片枫叶林,她走到了一片落地窗前。
那是琴房。
琴房里,一个男孩正弹着钢琴,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不开心。
正是那个在楼梯口面无表情盯着她的男孩。
好奇心驱使下,小楚歌趁对方还未察觉,从一旁木制楼梯上去,打开门走进了琴房。
琴声停了下来。
男孩站了起来,用防备的神情盯着宋楚歌。
“你弹错了。”
这是她对男孩说的第一句话。
“我来教你!”这是第二句。
“虽然妈妈总说我唱歌不好听,但是弹钢琴我还是可以的,你看着。”
之后的每一句话,化成了指尖的旋律,无声地窜进了男孩心间。
就这样,琴房成了两个小孩的秘密基地。
男孩和女孩常常在这里一起练琴,或者交换秘密。
直到后来,男孩跟着家人回了国,宋楚歌再也没有见过他。
不久后,宋楚歌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段至暗时刻。
她妈妈被送到了她不知道的地方,她爸爸也经常不在家,家里只有陌生的保姆和她自己。
“Willtheycomebacktonight?”
小楚歌记不清自己对保姆问了多少次这个问题,可是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Sorry,Idon'tknow.”
但她还是照常去上学。
因为她答应了爸爸妈妈,“就算爸爸妈妈不在,也要乖乖吃饭,乖乖练习,乖乖上学,Johnson叔叔会照顾你的。”
如果小城哥哥陪他一起来美国就好了。小楚歌常常这样想。
可是,在学校里,发生了对小楚歌来说,更为恐怖的事情。
美国的贵族小学,一个叫艾伦的小男孩,在所有人面前对亚裔女孩宋楚歌表白了。
艾伦是她们学校,很有人气的男孩。
但是,被小楚歌拒绝了。
此后,她成了全校女生的公敌。
每走过一个地方,都有人用她刚刚熟悉的语言骂她;
吃饭的时候,她总能从自己的饭里吃出异物,比如死掉的虫子;
上厕所的时候会被锁在厕所里,被泼水,被污蔑逃课;
回家路上,她总会被熟悉的女生堵住,手无缚鸡之力,被拖进小树林……
谁能想到,年仅十岁的女孩们,会说出那些淫秽的脏话,那样暴力地对待一个同龄女孩。
但给她致命一击的,是她母亲去世的消息。
那天晚上,她苦苦等待的父亲终于回来了。
宋楚铭温柔地对女儿说:“妈妈变成天使,回到天上去了。”
可宋楚歌怎么会不知道,其实她的妈妈已经死了呢。
宋楚歌开始变得孤僻,在学校里不同任何人讲话。
她的双眸开始变得无神,每天都活在黑暗之中。
那些异国的女孩依旧对她说着尖酸刻薄的话,对她从来不留一丝温度。
而那个曾经给她告白的艾伦,也用一种嘲讽至极的眼神看着她。
是他说的:“谁会喜欢这个恶心的女人啊!我就是打赌输了才会跟她告白的!不然……呕!”
欺负宋楚歌欺负得最厉害的,其中一个是和她同龄也同国的亚裔女孩,她为了寻求庇护,不得不跟着那些女孩。
宋楚铭依旧早出晚归,常留宋楚歌一人在偌大的别墅里,在壁炉前瑟瑟发抖与胡思乱想。
是不是她唱歌再好听一点,弹钢琴弹的再好一点,舞跳的再美一点,妈妈就不会离开了?爸爸也会为她感到骄傲?
她要成为让妈妈骄傲的人。
她要成为第一,每一种舞蹈,每一个乐器,都要第一!
年仅十岁的女孩,日复一日用这些魔咒怨语来折磨自己,然后魔鬼一般,在舞房、琴房疯狂地练习。
后来,宋楚铭知道了宋楚歌在学校里被欺凌的事情,替她转了学,转去了圣彼得音乐学院。
纽约高级住宅区死了几个人,有人溺死,有人被强杀,有人死于火灾,案案离奇,像是自杀,又像他杀,他杀则又丝毫线索没有。
圣彼得音乐学院来了一个亚裔天才小学生,在学校举办的钢琴比赛上,一鸣惊人。
她不仅将谱子熟记于心,毫无差错,手速也近乎完美,被称为“音乐节拍器”。
甚至和中学部的优秀的人比赛,也毫不逊色。
她参加比赛,次次第一,却从不接受采访,她的父亲也拒绝相机,拒绝采访。
父女俩一度成为圣彼得学院的神秘人物。
后来,天才音乐少女和她的父亲,陨落于一场火灾。
“确定要删除她的记忆吗?”
“是,拜托了。”
……
宋楚歌是在熟悉的怀抱里醒来的,不是因为噩梦,只是自然而然地醒了过来。
一抬头,就看见了宫城。
他抱着她,怀抱温暖安全。
他像是盯着她看了很久的样子。
“阿城。”宋楚歌揉了揉惺忪睡眼,看起来丝毫没有被恢复的记忆影响的模样。
“几点了?现在。”
“四点。”
凌晨四点。
宋楚歌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闭上眼,迷迷糊糊地像是要继续睡过去。
但她只是在过滤自己的记忆。
“楚楚,你知道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宫城知道她没有睡,将她的黑发撩至耳后。
“在想什么?”宋楚歌清浅一笑,光是听到他的声音,一颗心就安定了下来。
过去那些黑暗,似乎也裂开了缝,阳光透过缝隙,撒进了她的心间。
她已经是第二条命了。
那些灰暗的时光,只是让她变得更强大的养料。
更何况,她还有他在身边。
“我在想,这个女孩的眼睛真好看。”
“真的就像书里写的那样,和星星一样闪着光。”
宫城的声音里盛满了温柔,如同一船星梦,给人安心的力量。
宋楚歌嘴角忍不住上扬得更厉害了。
“很奇怪,我那个时候能够记住的人不多。”宫城抱紧了宋楚歌几分,下巴抵着她的脑袋,继续道:“可是我一眼就记住了你。”
“那个时候,我好像听到了星星唱歌的声音。”
那是美好到让人不知所措的声音,也是我每一次看见你心脏跳动的声音。
和你对视的第一眼,我就已经心动了。
宫城笑了。
“哄我。”宋楚歌声音闷闷的,带着撒娇的味道,“你喜欢我还把我推开了,我都磕到头了!”
“楚楚,对不起,我错了。”
宫城还能准确地摸到那时,宋楚歌额头受伤的地方,并且轻轻地替她揉着,好像那时的伤还在一样。
“我只是,第一次离一个女孩子那么近,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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