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答应我……”他的声音慢慢模糊了：“到了合适的时候，当年的事情，我会告诉你。”
他长长叹息一声。
＊＊＊
陈飞鹰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还是这个房间，面前还是这个没有打开的箱子，却让人感觉，已经过了十天半个月。
梦里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大半，只有那种心如刀割的感受还没忘记，他从桌上伏起身，顺手碰到了脸，却诧异地发现脸上竟然湿漉漉的。
“钥匙拿来了。”眼前突然响起声音，倒是让他一愣，徐黎灵面无表情地动作，箱子咔嚓一声开了，露出里面的内容，零零碎碎的什么都有。
他一眼就看到了埋在中间的一个蝴蝶发卡，上面镶着紫色水晶，款式简单，不是什么昂贵货。
“是这个。”
徐黎灵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拿去吧，别的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
陈飞鹰有些奇怪，对方对他的态度明显不如最初，有种显而易见的敷衍，却真实许多。
“多谢。”
“不要再谢了，拿了东西就快点走，别在这里碍眼。”她不耐烦道，语气很不客气。
对对方个性已经有了初步了解，陈飞鹰没觉得被冒犯，也没多意外，既然对方开始赶客，那就证明已经问不到什么了：“打扰了。”
他小心翼翼把蝴蝶发夹放进上衣口袋里，转身打算离开，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
“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
徐黎灵坐在椅子上，合上了箱子：“你说。”
“关于赵甜恬。”他一字一句地道：“赵河和陆爱莲的死，是不是和她有关系？”
“这种事你问我做什么，公安局里没有法医吗？”
“你知道。”
大陆自建国后就一直反封建，去除迷信，但是香港却极重视玄学一途，又占了条龙脉，多少发生过奇怪的事情。实际上有不少科学无法解释的案子，十有八九都是人为。
尽管没有直接的证据，但直觉就是告诉他，一切和眼前的人有关。
徐黎灵笑了，也没否认：“是，我知道。”
她下了椅子，不慌不忙踱步走到陈飞鹰面前，充满恶意地道：“我不仅知道，而且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陈飞鹰低下头，徐黎灵个子小小的，才刚刚勉强够上自己肩膀位置，人矮气势不足，说这话时，像扯虎皮拉大旗。
近看了才发现对方其实并不像没成年的女孩，孩子的脸上不会出现这种表情。
“什么？”
“你说的那两个人，死和赵甜恬有关，和我也有关。”徐黎灵盯着他，话锋一转：“我就是促成这一切的元凶。”
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够拿她怎么样呢？
陈飞鹰皱眉：“是你？”
她笑的有些得意：“查出来的死因是心脏猝死。你有本事把我送进牢里么？”
“个人意志不该凌驾在法律之上。”陈飞鹰看着她道。
也知道确实拿对方无可奈何。事不过当时，就连法律都讲个正当防卫，现在事情已经过了，再去追究也追究不了什么。
徐黎灵嗤笑：“别虚伪了，你不是也选择了把杀死童书白的人杀掉么？那就是你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你不过也是这种人。”
“还是说你记性那么差，连童书白是谁都忘了？那他可死的真不值。”
话音刚落，她满意地看见对方表情凝固住。
“童书白……”这三个字好像某种特殊的钥匙，一下子打开了记忆的阀门。
记忆像大海上汹涌的波浪，压抑许久一朝释放便猛地冲撞上礁石，他脑袋剧烈地痛了起来，已经被模糊的事再次浮出水面变得清晰。
哪怕记起的东西不完全，也足够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陈飞鹰咬着牙关，面如死灰，嘶声道：“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他现在已经无比确定，自己的记忆或许被人更改过。只是被更改的内容是什么，在什么时候，一无所知。
眼前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
“看样子你是想起来了，”徐黎灵声音懒洋洋的：“你选择杀人，那就是你真实的愿望，我给你实现的机会，你应该感谢我。”
陈飞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喘息着道：“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就算我真有那种想法也好——想法只是想法，人贵自控。”
警察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爱恨憎恶的情绪，他清楚知道自己只是人，不是神。
哪怕是现在，他也不会否认自己确实有了糟糕的念头。
徐黎灵顿了数息，笑着鼓掌：“不愧是人民公仆，觉悟就是比一般人要高。”
她凉凉地道：“你就继续拿你所谓的正义去感化杀人凶手好了，让他们回头是岸。我没你这么高的觉悟，我只知道命债命偿。”
“活着的人没有资格替死人决定原谅。只要有一口怨气，他们就能撑着继续苟活。”
就算真的回头是岸，死的人也已经死了，活的人还有未来，可他们凭什么背负别人的命去拥有未来？
陈飞鹰扶着墙稳住身体，苍白的脸色慢慢回暖。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去反驳，但现在他却开不了口，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连自己也不会相信。
最后他只是道：“你……不要再这样了。”
“想阻止我？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徐黎灵慢悠悠地走到陈飞鹰面前，默立了会儿，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往下一扯，他被迫地弯下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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