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印淡淡的, 只是把上面的面粉刮去了浅浅一层，新死之人和死去很久的人有区别, 一个魂魄更加凝实。白留溪用手按了按喉咙, 气息逐渐平静下来。
不能慌，不然肯定会被徐黎灵耻笑, 这后果可比撞鬼严重多了。
去他妈的无神论者！
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微微的冷，像蛇一样攀附在皮肤上慢慢地游走。
白留溪看了眼徐黎灵, 她说自己有阴阳眼, 又说那是个不好的东西，可那双眼睛到底能看到什么，人是什么样子, 鬼又是什么样子, 除了她没有人知道。
“我们……要做什么？”他努力保持着沉稳, 却还是忍不住破功开了口, 毕竟这鬼气森森的气氛, 不说点什么东西, 心实在跳得慌。
徐黎灵问了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对张晓佳了解吗？”
了解？
平时在学校除了听听课就是睡觉，白留溪对女生的关注力还没有“数学老师屁股上粘了个口香糖”那么多。
不过既然徐黎灵开口问了, 他勉为其难的开始回想，仔细想了一圈，还真回忆起不少事情来。这个年龄的男生本来就对女孩有种别样的关注, 哪怕平时不参与那些讨论对话, 东一句西一句的也听了不少东西。
大多都是说, 隔壁班那个谁谁长得好，哪个胸大屁股翘，说完了好看的，一抬眼看见从后门经过的女生，又做出一副恶心的样子，说，每次看见隔壁班那个肥婆，我都觉得想吐，你说女生怎么就能丑成他那样呢？
白留溪莫名觉得这话难听，因为他们讨论的声音并不防谁，在教室里肆意张扬，高谈论阔，对女生的相貌身材大加点评，可是那些女生却没几个生气，反而在那期待着什么，听见了夸奖沾沾自喜，被嫌弃就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
以他的思维，实在搞不清这些女生的心里想法，可是这样的放纵倒是让那几个男生越发嚣张。
这个时候，张晓佳总是会匆匆的从他们教室后面经过，死死的低着头，生怕脸一转就看见其他人嘲讽的笑。
久而久之，她头越来越低，就像抬不起来似的。
他倒是制止过那几个男生，甚至还打过一场，尽管打服了那几个，只不过心里也知道这种制止多半只会适得其反，男人若是狠起来，比女人也差不了多少。
后来就听说张晓佳向闫博告白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具体的原因是因为张晓佳藏在抽屉里的日记本被人翻了出来。
现在想想，未成年人作恶的理由很简单，不过就是因为她是被嫌弃的那一个，敢去肖想不该肖想的，所以就必须被排除开外，必须要让这个女人认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
他听到闫博那几个男生说出这样的话，着实恶心了一顿。
可是后来对方忽然变漂亮，这始料不及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那些男生的态度依旧没好多少，张晓佳的身材相貌成了他们嘴上肆意的玩物，可是张晓佳却反而主动游走在他们身边，享受着众人目光的追捧。
然后她死了。
这件事情不仅上了电视，这两天在附中也传得火热朝天，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张晓佳的死，偶尔惋惜那么一两句，但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多遗憾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件新奇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明明跟那个女生也没多熟，可是想起这些事，心里却莫名堵得慌。
记忆碎的凌乱，他说的有一句没一句的，然后眼尖的发现，地上始终矗立着那么一双脚，因为印子留在上面，似乎真有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在听。
徐黎灵对张晓佳说不上有多大同情，她觉得对方之所以会有如此境地，全是自己做出来的，咎由自取，怪不得谁，只不过她到底还需要对方的魂魄，因此只是冷笑了声，并未多加评判。
她抬起眼睛，有一道虚虚渺渺的影子在视野里晃荡，那是张晓佳新成形的魂魄，或者说是一股气。
而这股气，能点燃她的香。
“张……晓佳她现在在这儿吗？”白留溪轻声问。
“你不是看到了吗，”徐黎灵笑得有几分恶劣：“她就站在你面前。”
白留溪心一颤，到底还是稳住了身体：“哦，是吗，那什么，你好，啊，然后干些什么，你不是说要解缘吗，怎么解？要不，我跟她说几句，劝她想开点，下辈子一定会投个好胎什么的……”
虽然没跟鬼侃过天，不过好歹想想他还借过对方伞，张晓佳应该不至于变鬼就翻脸不认人吧？
人死都死了，顶多他回学校把那群王八蛋揪出来挨个揍一顿，长长记性。其他的他能力有限，也是真的办不到了。
“她是横死的。”
说完这句话，整个房间里的气势骤然一变，隐隐有种肉眼感受不到的威压，压的人心头沉重，地上的面粉无风打着旋，逐渐往上空扬起。
白留溪有那么一下子喘不过气来，耳边好像听到了尖锐的嘶叫，他伸手捂住耳朵，感觉手上温温的有热流流下来。
“混账东西！”
徐黎灵面色一沉，一只眼睛飞快的闪过金色的流光，扬起手，指尖的指甲像镶上了一层黑色锋利的刃，朝空气猛的扇了一巴掌，烛台上的灯火忽然灭了，白色的蜡烛上竟然流出了红色的烛泪，滴下来，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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