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地域性很强烈,宗族间很少走动。颍昌府人,开封府人,都分得很清楚。乡土之间,都以小地名自居,最不济,也是各路最大的地名。京东路还在繁华盛况之下,与之相邻的颍昌府,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每个人都有一个青山梦,就连李晟都有。他很想去青山看看,又有些担心,若是跟印象中的不符合,那不是叫人很是失望。清明上河图,描绘的古时盛况,真的存在么,京华烟云,多少人沉浸梦里,繁华落寞,犹自不肯停歇。
流民们短暂收敛了不少,张县令履行了条约,派衙役去山里打探消息,流民贵族有所表示,双方开启了一个友好合作的序幕。只是事实并非如此,李晟和张县令打得结其敌人,以驱逐敌手的策略。
张县令很忙,不能老是呆在柳家庄,临走时,对李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多多留心。为了老巢安稳,李晟会用十二分的心。少年队们,每天的训练,就是在流民营的前方。
做出阅军,攻击的态势。虽然只有十八个人,可散发的气势,直冲霄汉。离传说中的燕云十八骑,有天大的差距,但并不妨碍,他们吓唬住流民。柳家庄尚武的风气越发严重,就连周阳三人组,都昂首挺胸,一点儿都不输了气势。
感觉到柳家庄不好惹,流民往更远的地方窜,宁乡集周围的庄子遭了秧,很多东西丢了,小媳妇被口头上调戏了,冲突一日一日加剧。李晟真害怕,一不小心,就会酿成流血事件。
朱仰越发的焦虑起来,救火队长一职,并不好应付。他不时来柳家庄求助,李晟根本不搭理他,而柳太公,这次好像真的隐居了,什么都不过问。本以为李晟只有陶朱公的手段,谁知道还是克敌制胜的一只狐狸,他就真的不管事儿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老天爷的热情,影响着大地上的人们。烈日如火,人的心情如火。流民们一直滞留,内心的焦灼可想而知。他们只是一群嗷嗷待哺的饥民,需要一块安家之地。
颍昌府变相收回他们居住的权利,让他们流离失所。若是后世民主选举,这样的州长,直接被撸下来。现在不行,他们流离失所,颍昌府知府上下灭火,却保住了顶上乌纱。
流民中隐藏的贵族也很焦虑,荀老夫子迟迟不肯现身,他们的图谋,很有可能夭折。在颍昌府,他们有田产财富,就这样丢弃,心有不甘。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他们跟知府有着不可调和的仇恨。
前路渺茫,让他们心中焦虑。张县令办事效率低下,让他们很恼火。于是乎,有敲打的意思,开始放纵流民。流民与本地人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发生了全面冲突。
李晟是被人吵醒的,在流民营,还有溪河那边的庄子上,燃起了火光。有从河对岸跑过来的庄民,径直敲响了柳家庄的大门。谢老头不敢开门,觉得很为难,来人大声呼喊,“太公,救命啊,求求您救一救我们的庄子。”
柳太公沉着脸,“说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儿?”来人喘息着,“张家庄子被围了……”柳毅冲出来,提着他的衣领,“什么,张家庄子被围了,张家小娘子呢,他怎么样了?”
李晟叹了一口气,从今往后,柳家大少爷,惦记张家小娘子的故事,定然瞒不住了。“被围住了,流民就要攻打庄子。”柳毅撒手,快步往楼顶跑。咚咚咚,急促的敲击声,掩盖了叫嚣的人群。
在柳家的楼上,有一面蒙皮大鼓,没有播音,没有扩音器,这是能最快召集庄民的传声器。鼓声隆隆,有战场的杀伐之音,柳太公亲自交给李晟的方法。鼓声隆隆,让人想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
李晟在门口插上一柱香,少年们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紧急集合,以前都是演习,能不能达到要求,看的是关键时刻。十八人,无论远近,迅速穿戴完毕,以最快的速度集合。
今时今日,就连战场的老油条子,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柳毅没有请示,没有彷徨,立马下令,朝着张家庄开拔。看着快速消失在眼前的少年们,柳太公哈哈一笑,“归一,柳毅今日已经有了几分火候。”
冲冠一怒为红颜,李晟小心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柳眉。这个时候是潇洒了,回来之后,估计还有罪受。李晟看着报信的人,“是张柔瑾叫你来的吧。”来人脸上十分谦卑,“是。”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吧。”“小人乃是夫人带来的,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夫人,值得是张柔瑾的亲娘。这样的老仆人,的确可信,“叫什么名字?”
“小人张一,来张家改的名字。”李晟点头,这么大的事儿,张柔瑾能差遣来的,必然可靠,“张一,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庄上有个丫头死了,流民干的。庄子人,将两个流民打得半死,引来了更多的流民,如今流民已将庄子团团围住,柳少爷他……”
那么多人,怎么能冲得进去?李晟挥手打断他,“这倒不用担心,他去了,你们家小姐必然没事儿。”为了红颜知己,总是会凭空增加许多勇气,柳毅足以应付场面,不会激怒流民。
“朱捕头呢,他去了没有。”张一点头,“事儿发之后,朱捕头就过去了,不过他好像不大好使。”处处受到掣肘,有点儿过激行动,就有可能点燃这些炸药包。朱仰,面对这些流民,完全就是受气包。
李晟皱着眉头,看来,加的料不足,颍昌府的知府,还能够稳坐钓鱼台。没有荀大学士参与的反对,对他来说,一定是无关痛痒。这些人如同跳梁小丑,还拉扯着流民,不让其返乡,这可帮了颍昌府的大忙。
颍昌府乐见其成,却叫柳家庄不得安生,李晟可不干,风声放出的不够大,还不能触碰到人心。只有让他们烟熏火燎了,一个个的,才会知道急。“你回去吧,找朱捕头,就说我李晟有点儿事儿,跟他商量,让他来一趟。”
如今的柳家庄,很多人看不透,附近的庄户,都上赶着,要巴结着柳家庄。柳家庄优越的工作机会,在荒年即将降临的时候,显得尤为珍贵。柳家庄的民风越发彪悍,往天明山里走,如同家常便饭。
张一担心张家庄,也就急急忙忙的离去,给朱仰的话,肯定会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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