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飞倒是想要反驳这种说法，可是思虑了片刻后，还是放弃了反驳，问道：“学生想知道，我们要如何赢的这场战争？若是长安手中还有多余两座城池，依靠城内的补给，或许能制造出更多的火器投入到战场上。可现在长安城内能用来铸造火器弹药的材质基本上都被征收一空了，我去炼器工坊看过，那些存货顶多支撑半个月。可城外却有进二十万的大军！杀不绝的。”
“你的思维进入了一个误区。”童教习说道：“决定战争的因素是多元化的，让自己的目光看的更加广阔一些，不要仅仅局限在长安城，局限在你生产出来的那些火器上。”
周飞说：“学生愚钝，实在有些不能理解童教习的话。”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教习请问。”
“你觉得决定一场战争走向的最重要元素是什么？”
周飞陷入了沉思。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后才不确定的说道：“将领？”
“看来还不算太蠢。”童教习淡淡的说道：“士兵的数量再多，那也得听命行事，否则就是一盘散沙，不具备任何战斗力。”
“教习的意思是，擒贼先擒王？”周飞问道。
“孺子可教，但仅仅是擒住那些将领，还远远不够。”童教习说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青莲他们能挡住神殿大军吗？”
周飞很想点头，然最终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青莲他们挡不住神殿大军，陆天梭他们挡不住齐国军队，长安城注定四面楚歌，这应该是除了大唐之外所有大荒人认为的唯一结果。但书院是做什么的？书院最擅长的就是打破固定的结果，就算是输，那也得输的让敌人肉痛，让他们未来数百年都无法挣脱这场战争带来的阴霾！”
一番话说的周飞热血上涌，这些日子来的忧虑甚至都被涤荡了不少。
“我们能做的虽然不多，但我们能做的每一件事儿，都足以改变这场战争的最终走向。”童教习说：“而且战争打到这份上，你以为只有大唐在苦苦支撑吗？秦国与魏国已然退兵，燕国更是几乎灭国，就算是现在还在战场上的齐、楚、赵，也同样被这场战争拖累得够呛，就算将来他们攻克了长安，灭了我大唐，但国力衰退是必然的，你想想看，这场战争最终的受益者是谁？”
周飞脱口而出：“伽蓝神殿！”
“对，就是神殿。其他国家与我大唐为敌，不外乎就是想要瓜分我大唐肥沃的土地，掠夺我大唐的财富。唯有神殿是想要从根子上将大唐抹去的，大唐不灭，神殿就无法真正意义上的统一整个大荒。到目前位置，神殿并未付出太多代价，反倒是六国代价惨痛，从我大唐搜刮走的财富，无法填补战争留下的窟窿，何况这些财富还得跟其他国家共享，得到手里的就更少了。”
“除此之外，火器的登场也让城外的敌军无比忌惮，他们不知道我们手里拥有多少这样的武器，一旦强攻很可能损失一半以上的兵力。要知道这些可都是青壮年，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青壮年才是最大的财富。这些人死光了，这个国家需要至少两代人才能恢复元气，两代人，那可是百余年时光。在愚蠢的皇帝，都不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周飞喃喃说道：“打败神殿，就能扭转战局？”
童教习点了点头：“对，战争爆发之后，老妇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辛先生打败了魏竹，而神殿的六大祭司中，除了一个楚葳蕤之外，其他的实力都太过寻常，不可能是青莲他们的对手。而唯一还算有一战之力的光明大祭司，已经被你给废掉了。伽蓝神殿真正意义上能打的人，已经没有了。他们之所以还没有退兵，是因为什么？”
周飞的脑海中划过一道光，一个名字不由自主的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岳惊鱼。”
童教习缓缓的点头。
“灭了岳惊鱼，神殿再无统帅，他们也就没有继续攻打长安的必要。神殿退兵，其他国家肯定不会继续当冤大头，必然也会退兵。这就是死局中的一线生机，也是唯一的生机。”童教习说。
周飞咽了咽口水：“但夫子不在，世间真有人能打得过岳惊鱼吗？我不是怀疑二师兄的实力，而是觉得要杀了岳惊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啊。”
按照童教习的说法，改变这场战争就只用杀一个人，但偏偏这个人已然处于无敌的状态，杀了他的难度，甚至比打退城外联军更难，也更加可怕。
“事在人为。”童教习说道：“我想青莲与田田也必然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他们比我年轻，比我聪慧，怕是早就想明白了。”
周飞想到了二师兄从对峙开始的时候，就一直是奔着岳惊鱼去的，莫非那时候二师兄就已经想到这点了？
“我真是太废物了，什么忙都帮不上。”周飞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懊恼的说道。
童教习说：“谁说你帮不上忙的？修好这座阵就是你分内之事，这件事儿只有你来做，其他人可都做不了的。”
周飞瘫坐在地上，“可是我完全没有头绪，童教习，我修不好这座阵，我修不好它……”
“给我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膝盖怎么这么软？你还以为你是以前的长安第一废材吗？你是书院二层楼的弟子，是夫子的学生！”童教习大声的呵斥道：“周飞，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后果，都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前提，那就是长安不破！明白吗！”
周飞又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二师兄能坚持多久，完全取决于他能不能修好这座阵。
修好了，长安城牢不可破，那二师兄便可以放手一搏，再加上还有大师兄，说不定真能干掉岳惊鱼。
但若是在他们干掉岳惊鱼之前，长安护城大阵彻底崩碎，那后续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周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觉到无力，他忽然开始怀念之前当废材的日子，整日就是吃吃喝喝晒太阳，要不然就是到长安的街道上看美人儿，日子不要太悠闲太轻松。
哪像现在，背着一座大山，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童教习说道：“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但就算压力再大，你也得给我抗住了，懂吗？何况局面还未到绝望的时候，夫子已经把解决这件事儿的钥匙塞到了你手中，如何把握，好好考虑吧。”
钥匙？
周飞扶着城墙站起来，看向了远处。
那里，青衣宋菲依旧静默站立。
自己应该相信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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