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相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向那个小小的身影望去。只见七皇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浓密修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般，眼角似乎还有些可疑的水痕。
祝相疑惑地看了刁书寒一眼，用目光询问对方，不是说醒了吗？怎么是这副样子。
“可，可能殿下累了，所以……”刁书寒有些编不下去，他根本就不擅长说谎，更加没有想到进来以后是这番景象。七皇子刚刚明明还精神得很，怎么眨眼儿的功夫就虚弱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呢？
好在，祝相没有深究，反而自己脑补了许多情节。
他从前见过七皇子，对这孩子印象很好，聪明伶俐，彬彬有礼。此时见楚末宴遭逢巨变后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同情心泛滥起来。
先是自己脑子出了毛病，生母听说也病倒了，这孩子实在是不容易。其实，大臣们对于七皇子痴傻一事都觉得不简单，只是皇帝绝口不提调查的事情，他们也无能为力。
祝相叹着气摇摇头，示意刁书寒随自己出去。
既然七皇子已经歇下了，也没必要在这里逗留，祝相本来就是看看七皇子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并没有什么非待着不走的理由。
来到屋外，祝相忍不住问道：“从昨天开始，七皇子就一直是这副模样吗，时睡时醒的。”
“是。”刁书寒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其实他也不清楚，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做药了。
“好，老夫知道该如何向皇上回复了。”祝相脸上闪过一丝愠怒。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肯放过，这后宫确实该清理清理了。
想想皇帝的行为，他又忍不住叹气，如果皇后娘娘能立得起来，宫里的形势说不定能好些。只可惜，皇帝自己立身不正，偏宠小妾。也就难怪熹妃仗势欺人。
“祝相，敢问事情调查到什么程度了。”刁书寒自从回到竹林后，就没有再分出精力关注外面的事情，昨天一夜都在制作药丸，此时见到祝相心里难免好奇，便问了起来。
迟疑片刻，祝相抬起左手，捋了捋自己那不长的灰白色胡子，略带尴尬地说道：“昨日来这里捣乱的太监已经都被缉拿归案，正在审讯过程中。刁太医放心，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了。”
刁书寒怀疑地看了一眼祝荣森，心道，如果真是这样，这老头为什么表现的如此心虚？
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毕竟这件事儿牵扯到熹妃娘娘，按照皇帝一贯的做法，此事最后恐怕还得不了了之。
“还请祝相和各位大人周旋。”刁书寒拱了拱手。
“刁太医放心，老夫一定尽力而为。”祝荣森说这话倒不是违心的，他确实打算在皇帝面前尽量争取。
而且，他刚刚没有说实话，那些太监基本上一抓起来就全招了。所有人的供词都指向了熹妃娘娘。
但越是这样就越不好办，玉公公已经向他隐晦地表示了皇帝的意思，是要拿这些太监当替罪羊，保下熹妃娘娘。
可几个太监跟刁书寒和七皇子又没有仇怨，如果不是有人指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果真的装聋作哑，只处理几个太监了事，自己在朝中的威望恐怕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岂不是让柳相那个老家伙平白捡了便宜去。
祝相面色沉重，让刁书寒不觉心头发紧。待院判恭恭敬敬领着祝相离开后，刁书寒吩咐龙葵：“你去打听打听，清澜殿昨天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管事情最后怎么处理，必然绕不开始作俑者清澜殿。刁书寒没有别的门路，只能从那里入手打听消息了。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影响皇帝的决定，但也不想对事情的发展一无所知。
更何况，经历昨天金銮殿上告状的事情之后，刁书寒对自己的能力也有了新的认识。就算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医，但只要站在有理的一方，走到哪儿都能挺直腰板儿。
龙葵离开后，刁书寒转身进了药房，打算在榻上小憩一会儿。熬了一天一夜，他也委实累了。
而此时，竹林中的一扇门轻轻打开了，楚末宴小小的身子在林中晃了几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刚祝相的话，楚末宴全都听在耳中，心里不觉有些愤愤。
本来吓唬吓唬熹妃就打算收手了，毕竟有祝相等人参与调查，楚末宴并不打算过多的介入。可今天看祝相的态度，这件事搞不好就会不了了之，那主人的罪岂不是就白受了。若真如此，他还真要管一管了。
和昨日一样，楚末宴找到了清澜殿后面花园的角落，藏好身形，放出神识。
此时清澜殿中，两个小宫女正在闲聊。其中一个圆脸的说道：“也不知道二殿下究竟怎么回事儿，竟然对着娘娘发起脾气来，看把娘娘气得都生病了。”
另一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小宫女也是一脸费解：“对呀，要说二殿下平时最黏着娘娘了，母子关系好得很。也不知为了什么，居然吵起来了。对了，你知道昨天那些人被带走究竟是因为什么吗？”
圆脸宫女疑惑地摇摇头，说道：“不太清楚，似乎是因为什么差事的缘故，嬷嬷们不让说也不让问，咱们这种低级的宫女肯定是不知道内情的。”
两人齐齐叹了口气，桃花眼的宫女站起身来，说道：“我去二殿下那边候着了，到我轮值了。昨日娘娘醒来后一直哭泣不止，二殿下却是呆呆的，什么都不说，皇上也不来咱们清澜殿。我这心里呀，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圆脸宫女也是一脸忧虑，往常娘娘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皇上都急得不得了。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连个面儿都没露，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你小心点儿吧，主子的事儿咱们管不了，可千万别自己撞到刀口上，成了撒气的就好。”圆脸宫女嘱咐了一句。两人摇摇头，各自办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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