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必，即便我是个残废，在外头行走也不会总受欺负的，“顾云飞一笑，”毕竟世上还是好人多数，总不会人人都是些黑心奸诈的。”
黑心奸诈？是说她吗？
姜雨胭揣着明白当糊涂：她可是出了名的玲珑灵秀，实在是没有人这么说过她，这种词无论如何不该落到自己头上不是？
“四公子，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既已吃了您这顿饭，您的真正来意，也该让我知晓一二了吧？”姜雨胭选择开门见山，“人前的虚词不必再提，单单一把别人用过的扇子，真不值得四公子的一顿饭。”
“我并不是傻子。”
“不过是一顿饭，难道一定要立个名目缘由吗？”顾云飞还在顾左右而言他，“我自觉同姜小姐有缘，有意请姜小姐吃这顿饭，详情便请，难不成还要同谁交待一二？”
他的话里听上去坦诚，也算是有些道理，但姜雨胭才不信他。
“你不愿说我便走了，”姜雨胭站起身，对着顾云飞浅浅行礼，“无论如何还是谢过四公子的心意。”
姜雨胭试探着走出两步，顾云飞没有阻拦，少女悠然转身：“看来四公子想要做的事已经达成，我先前道谢，倒是有些早了。”
——顾云飞出来一趟并不容易，他大费周章来机巧阁，又特意请她，做出这些必然事出有因。姜雨胭也没为顾云飞做什么，只不过是推了一把扇子，又吃了一顿饭，现在姜雨胭要走，顾云飞也不拦，说明顾云飞的算计已经成了。
有什么事是她只需要需要就能做到的呢？姜雨胭想不出来。
“姜小姐道谢的确早了些，”顾云飞点点头，“不过日后也可以补，我耐心很足，也不会同姜小姐计较这个。”
姜雨胭觉得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世上竟然还有脸皮这么厚的男人！不仅受了她的感谢，还惦记以后让她继续道谢？他怎么就这么笃定，她一定会感谢他？
疑惑在姜雨胭心里滋生，她有些心痒，但又不想看顾云飞故弄玄虚的嘴脸，索性直接走人。半路遇到听烟，小姑娘眼眶微红，似乎在哪里偷偷哭过，搞得姜雨胭良心真痛了痛。
姜雨胭很想解释，解释她先前之所以同顾云飞抢饭，倒也不是为了折辱顾云飞，但听烟一扭腰就走了，把楼梯踩得“噔噔噔”作响，姜雨胭实在是没法子，也只能暗暗叹气。
早知如此，就不跟顾云飞置气了，顾云飞还是个小孩，她姜雨胭还是个小孩吗？她可是明满京城的机巧阁阁主，如何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顾云飞同姜雨胭吃饭的事，不多时就传遍了顾家上下。几位夫人听说了都有些欢欣鼓舞：顾云飞平日瞧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真到了关键时刻倒也使得上劲儿，知道为自己张罗个媳妇。
“真是四哥自己想去机巧阁的吗？”顾清韵缠在顾夫人面前，不住声地发问，“四哥不是最厌出门吗？”
顾云飞腿脚不便，虽说这件事京城皆知，但少年人气盛，受不得旁人目光中的探询怜悯，他平日只缩在顾家这方小小天地，寻常不会见外人，搞得京城虽知晓顾家有这么一个残废少爷，却不知道这四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四哥出去，带的人手可还够？这一路颠簸，也不知道四哥的身体受不受得住。”林乔语在关心另一层，三句话离不开顾云飞的身体状况，瞧着很是贤惠。
“自然是够的，除了贴身伺候的丫鬟小厮，还点了几名家将跟着，这是云飞亲自点头的。”顾夫人被缠得不行，一个头足有两个大，“你四哥的心思我如何知道？”
“可四哥怎么就看上姜家姐姐了呢？”顾清韵很是想不明白，“他们先前都没说过话呢！”
“这是你四哥的私事，如何教你知道？”顾夫人剜她一眼，“这事还没定下来，你可不要去外头声张，你四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年轻人脸皮薄得很……”
顾清韵显然在想另外一件事，压根顾不上顾夫人的叮嘱，她有些心乱如麻，待到顾夫人离开，还扶着花藤定了定心神。
“但四哥跟姜家姐姐，这件事怎么使得呢？他们要真成了，哥哥可怎么办？”顾清韵转头就要跟贴身婢女商议，不曾想一转头瞧着顾云白，少女当场打了一个哆嗦。
她刚才的嘀咕不会被哥哥听到了吧？真是该死，几个丫鬟怎得也不提醒她！
“哥哥……”顾清韵艰涩地叫一声，脸上的笑容好不尴尬。
“方才你嘀嘀咕咕的，是在说什么？”顾云白脸色如常，没看出半点慌乱，眼神沉静得很，他上前轻点顾清韵额头，“平白不要胡思乱想，眉头皱得这般深，日后留下褶子可如何是好？”
“小小年纪容颜有损，怕是只能留在我家了。”
“留家便留家，”顾清韵挺多了旁人的打趣，倒也不怎么怯场，“多一双碗筷的事，娘跟祖母总不舍得把我打将出去，更何况哥哥在外头也是有俸禄的，总不至于养不起我。”
“韵姐倒是想得明白，”顾云白轻笑，“倘若是寻常女子养在家里，不过是多一张嘴，可韵姐顿顿吃得香甜，就哥哥这么一点俸禄怕是养不起呀。”
“哥哥，”小小少女被旁人说吃得多，脸上总是挂不住的，顾清韵也有些羞赧，“我已经吃很少了，今日都没用点心呢！”
“哦，那很乖，韵姐果真是大了，知道给家里节省，一餐没吃点心，着实是省了不少银钱呢。”
“哥哥，人家不想同你讲这个，我的事算不得什么，倒是四哥，”顾清韵上前扑住顾云白一只胳膊，“四哥议亲的事你知道吗？你竟也知晓，难不成只瞒着我一个？”
顾清韵有些不爽，但她也计较不了这个，小丫头忧思很深，看着顾云白只想叹气：“四哥哥怎么就看重姜家姐姐了呢，不过姜家姐姐那么好，人人都喜欢她。我还以为……”
她偷偷看顾云白一眼，然后飞快低下头：“我还以为姜家姐姐会成为我的嫂子呢。”
姜雨胭若是嫁给顾云飞，那论理顾清韵也是喊一声嫂子的，可这个嫂子，同那个嫂子又有不同。
“你还小，如何理会这事。”顾云白柔声。
“我就是见不得你难过。”顾清韵低着头，“难得见你有喜欢的，总想让你如愿，要是能如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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