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凌宇嘶吼一声便冲了上去。
“退下！”
独孤晚安的低喝带着冰冷的杀意，凌宇的身子猛地挺住，伸出去的手距离王富贵的身体仅仅只差一拳之隔。
独孤晚安立刻开始止血，一边忙活一边冷冷道：“若不想亲手害死你师父就退下！”
凌宇的手紧握成拳，眸子里血丝遍布。
“你究竟是神医还是杀手！这世间怎会有你这样救人的方法！你这分明是在杀人！”
独孤晚安没有时间回答，从他依旧站在远处没有冲上来阻止便足以肯定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信任她的医术。
不，应该说是信任他的师父，是他的师父对自己的医术称赞不已，否则他早就动手了。
出血的情况愈演愈烈，这也是独孤晚安曾预想过的情况之一，可她还是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血管已经老化，一旦破裂很难愈合，即便是用了止血的药物却起不到最佳的效果，反而会刺激到他脆弱的身体，为此她不得不转变策略，用银针封住了破裂之处附近的所有穴道，阻断了血液的流通后开始修补破损的血管。
但...
她没有把握。
这就是九成五失败几率中足足占据了五成的原因。
尚未穿越之前的她确实在医院待了很多年，唯独血管破裂这一块她曾经失败过两次，若非她的老师帮她收拾了烂摊子，她便背负了两条人命。
他还记得临走前老师说过的话。
‘这不怪你，那种极端情况下即便是最专业的主刀也会有失误的可能，更何况你资历尚浅？
只是...院里上下举手表决将你开除，借此机会将医院的所有负面新闻都甩到你头上，是老师没用，只能努力澄清事情的真相，却...留不住你。’
至于后来...她就成了一个蜗居在深山里制毒试毒的女汉子，然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眼前的这一刻与曾经极其相似。
可这一次，经验告诉她失败的可能性高达十成，原因只有一个。
她看着王富贵痛苦却又释然的笑容，心里不是滋味。
如果不答应他观看这次手术，便不会引起他的情绪波动导致血管破裂，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的手按着破裂的血管，可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而无力阻止。
现代的技术都有很大的风险，何况这里是古代呢？
或许....她就不该开这仁和...
啪！
王富贵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抓住了她的手腕，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放...放手吧....老夫...能...能亲眼目睹...这次的...手术，已经...已经...死而无憾了！！”
“师父！”
凌宇的泪夺眶而出。
他想要过去却不敢，他总觉得师父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因为他的冲动害死了师父，他将因此愧疚一生。
王富贵的手指轻轻的勾了勾，转过头看着凌宇：“过...过来。”
凌宇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身旁，握住他无力垂下的手道：“师父，不要离开我....我还要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鱼汤呢！”
王富贵闭上了眸子虚弱的笑着：“傻...傻孩子....人各有命，总有...死去的一天，你...你要记住，这次的事不怪独孤神医....是....是师父...老...老了啊...
以后，你就跟着...神医，她能教你的远比...师父的....更....多....”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的那一刻，王富贵的生命就此结束。
凌宇痛苦的嘶吼着，抓着王富贵早已没有脉搏的手痛哭起来。
独孤晚安的心传来阵阵刺痛。
一条人命就这么逝去了。
客观上讲是她的仁慈导致了他的死亡，但她完全按照患者的意愿进行处理，没有半点差错。
可理性上讲，人命大过一切。
人救活了一切都可以说成虚惊一场，可现在人死了，责任自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林怡，林琪，沈天南等人都站在门外，低头默哀。
沈天南见惯了生死离别，即便如此还是会觉得难过。
林怡和林琪初来乍到，如此悲伤的氛围之下相拥而泣，可她们也懂得了生命的沉重，而非她们想像中大夫随便开几副药便足以只好病症那般轻松。
仁和医馆都沉浸在低沉的气氛中。
不少过来看病的人得知此事之后立刻告诉了自己身边的人，随后一传十十传百，短短的两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都城。
而此时的仁和医馆关门了。
独孤晚安亲自拉着王富贵的尸体选择了一块风水宝地。
这里....是她很久以前路过的地方，依山傍水，绿意盎然，她本就打算将这里作为掩埋尸体的地方，为他们立下一块块墓碑，让人们记住这些名字。
可她没想到的是第一个位置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
现在的她心里只有难过与悔恨，甚至没有想过这件事传出去之后会造成多么大的风波。
她与凌宇亲手将王富贵的尸体掩埋，凌宇用随身携带的狩猎匕首划破了手指，写着王富贵教他的字。
恩师王富贵之墓。
不孝弟子凌宇立。
不孝弟子四个字深深刺痛了独孤晚安的心。
想当初自己也是一样，明明有机会留下的生命险些葬送，到头来都是自己的老师承担了一切。
她才是不孝弟子，只是再也没有机会偿还了。
凌宇跪在王富贵的墓前磕了三个响头，可第三个头磕下去却怎么也不肯起来。
他又哭了。
没人会觉得他懦弱，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
明明今天打了条大鱼回来准备给疼爱自己的师父做一锅美味的鱼汤，可师父却眼睁睁地死在了他的眼前，更让他心痛的是他没有任何办法挽救这一切，就像个....废人一样。
独孤晚安走到了他的身旁跪下，朝着王富贵的墓磕了三个头后长吁一口气。
“你说这是天命，可我从不信命，这次的手术我有错，却也没错，前辈您教会了我一件事，有些时候准确的判断很重要，即便这样做会有所弊端，但又有什么能跟人命相提并论？
从今天起，前辈您便是我的师父。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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