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斜射照进漆黑的布窗，柳潘氏缓慢张开已经闭了几月的眼睛，刺眼的白光让柳潘氏再次陷入黑暗，反复尝试，终于看清了土瓦片搭建的屋顶。
她醒了。
柳潘氏缓缓抬着僵硬的手，慢慢摸向后脑，那里平平整整，毫无痕迹。
谁能想到昨夜，这处开了个长长的口子，才过了一晚，却不见了，毫无疤痕。
若不是此刻清醒的睁着眼，她还以为这是场梦。
所以她到底是招惹到什么?
柳小丫如同往常打开紧闭的屋门，“我一定是没睡醒？”她居然看到她娘睁开眼睛坐上床上，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柳潘氏眼角泛起眼花，明明才过了几月，可对她而言却过了半生，能再次见到闺女真好。
只是闺女，没有儿子，柳东的所作所为不配为人子。
是的，柳潘氏悟了，醒了，她是乡下野妇，所在乎不过是一亩三分地以及她的相公，儿子。
偏偏心里最在意的，在她危难时，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她。
还好……还好，大丫和小丫没放弃她。
“好了，别在揉眼睛了，都红了。”
柳小丫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也不是做梦，她娘醒了，一下子扯着嗓子大哭了起来。
“娘，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奇迹终于眷顾了她，让她娘醒了。
柳潘氏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好孩子，不哭了，娘这不是醒来了吗？不哭了。”
“我这是高兴，我这是高兴的哭的，呜嗯……呜嗯……，姐姐知道娘醒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柳小丫擦着止也止不住的眼泪。
听到小闺女提及大闺女，柳潘氏脑子不自觉的想到沐安晨的话，嘴角微微上扬，“以前是娘对不起你姐，今后不会了。”
柳小丫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她娘居然会悔过。
面对质疑的眼神，柳潘氏笑而不语，她知道，以前是她不懂事得，如今看清了，自然不同了。
柳家不大，前前后后就几间房子，柳老头与王蕊住主屋，柳东和王氏住西厢房，柳小丫和柳潘氏则在对面的东厢房。
柳小丫一哭，整个院子没人不知道，不过对此见不怪不怪，所以也没人在意。
柳小丫平息情绪，才想起自家娘刚醒，正虚弱着，“娘，你先休息着，我这就去给找点吃的。”
柳潘氏下意识的舔舔嘴唇，她好久没尝过食物的味道了。
柳小丫悄悄的摸进厨房，蹑手蹑脚的盛了一碗稀饭。
“我说人怎么不见了，原来跑到厨房来偷东西来了，柳小丫，长本事了啊！竟然学会了偷东西。”王氏一步上前，伸手一巴掌挥去。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柳小丫挣开紧闭的眼睛，只见王蕊抓住王氏的手，“不过是一碗粥而已，这么小的孩子，打坏了可不好。”
“姑姑。”王氏气急败坏的剁脚，王蕊一个眼神扫去，王氏像个鹌鹑似的退到一旁。
“有没有被吓着。”
“没有。”柳小丫错过王蕊的手，微弓着腰，“谢谢。”
“你这孩子，谢什么谢。”王蕊默默收起手，环抱着，“你这是没吃饱吗？”
“嗯，没。”柳小丫对于刚帮助自己的王蕊很是感谢，但是只是感谢。
说完抱着碗，离开厨房，临走时，瞪了王氏一眼。
王氏的火气瞬间爆炸，这妮子是真以为，她不敢吗？居然挑衅她。
王蕊蹙着眉看着柳小丫离开的身影，不愧是姐妹，抵触与防备还真不是一般般。
“行了，身为哥嫂，动动就打小姑子，万一被人撞着，丢脸的还是你自己。”
“我有什么丢脸的，她柳小丫自个偷东西，还有理了。我作为嫂子，还不能教育教育。”
“三天一小打两天一大打的，你也好意思说是教育，别把人都当傻子。”
王氏后背一片冰凉，“我……”
王蕊眼神凌厉的看着王氏，“王氏，你做什么我不想干涉，可若是你打乱了我的大事，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不念着你是王家人。”
王氏后怕的退后一步，擦擦额头的虚汗，“我知道了。”
王蕊收敛身上的狠劲，笑着离开了厨房。
柳小丫高兴的端着粥推开了房门，柳潘氏左等右等的，正准备下床亲自去看看何为要这么久，门就开。
虽是一碗清粥，却让柳潘氏感到前所未有的的满足，能重新吃到食物真好。
王蕊站在门外，全身血液逆流，柳潘氏居然醒了，而她却不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想着柳小丫那丫头端着粥回屋有点不对劲，她都不知人醒了。
躲在暗处的俩人也发现不对劲，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大气也不敢出，心里也害怕极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的盯着，只盼着能捉到个蛛丝马迹，可现在不仅毫无收获，还一头雾水。
因为不知道，人是自己醒的，还是来的人太厉害，在他们毫无察觉之下把人给救了。
拿不定注意的两人只能依靠王蕊，希望她能从中发现什么。
王蕊捏捏僵硬的手，随后收敛情绪，高兴的朝着主屋喊了一声，“相公，姐姐醒了。”
屋里，柳老头猛吸了一口水烟，呛得猛咳了几声，半响，缓过来后立马穿着鞋跑到东厢房。
“老婆子，你终于醒了。”
若不是知晓她不会在醒来后，柳老头毫不保留对着她吐露心声，也许她真的会被他眼角的泪和激动的神情打动。
“是啊！老天开眼，舍不得我就这样憋屈的走了。”柳潘氏嘴角噙着笑，眼孔微微扩散，一时竟柳老头觉得这不是他所熟知的。
柳潘氏是个没脑的，稍微一说，想也不想就冲上去，要不然也不会傻傻的冲上去去找鹿家麻烦，惹了这一身的事。
“老头子，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如此难看，是病了吗？”柳潘氏心里冷笑，怕不是做贼心虚，后怕她醒了。
“没。”柳老头摇摇头甩掉脑中可怕的想法，若是柳潘氏真如鹿老太一样藏拙，那真的太可怕了。
王蕊不在乎在她面前互藏心思的两人，眼神只顾着环绕四周，一点一点与脑中的记忆一一对应。
一样，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如今靠着床沿，难道人真的是自然苏醒的，可是不应该了，判定无救的人，怎么可能自己醒来。
“相公，姐姐刚苏醒，唯恐身体还未康复，咱们现在应该请个大夫，好好给姐姐诊诊脉，咱们也好放心些。”
美人开口，柳老头怎可不应，请，必须请，当下出了门，朝着刘大夫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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