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岚万没想到会因为自家饭菜香了些被人投诉。
她知道吃的太好会引人怀疑,做菜都是炖煮为主,红烧爆炒之类的都没敢做,厨房门关的死死的,就这还能有什么香味?
还有米饭馒头的,就那么点清香味也能传到外头去?这些人都是什么鼻子啊?别是故意找茬吧。
周老师其实也有些尴尬,按说别人吃什么也不关她这个外人的事,但是顾青岚这屋子是她帮着买的,他们家又没有个大人,她天然地就多了一份责任,别人过来跟她抱怨,她也不能当做没听到。
其实她自家就是条件不错的,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但是该说还得说。
“我知道这有些莫名其妙,但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大家实在是饿,闻到香味可不就受不了了,大人们还能忍,小孩子就不行了,哭着闹着要吃饭,大人们心里也疼。你也体谅一下他们。”
顾青岚无奈道:“我这都已经努力不做味道重的菜了,谁知道还能闻见呢。总不能天天吃糠咽菜吧?再说我们家也是粗粮细粮夹着吃,跟别人家不也差不多吗?”
她们家肉是吃的比别人多了些,但其他也差不离。这附近的哪家不是有口粮的,就是分量不大够,也没到饿的嗷嗷哭的地步吧?
周老师叹气道:“你还小,不懂这里面的事,这人哪,谁没有个三朋四友的,乡下还有一群老家人等着接济,粮食本来就不多,还要这里分一点那里分一点,谁还舍得吃细粮,跟你们可差的远了。”
顾青岚习惯了小家庭,对现在这种一人管着全家的事实在是不了解,听她讲才知道,一点口粮,养爸妈还不算,兄弟家甚至他们的孩子也要照顾,谁让农村情况比城里还不如,城里起码每个月有口粮,农村就完全靠余粮撑着了,偏偏前几年收成也不好,根本没什么余粮,现在天冷了,更是连野菜都没有了,可不就得向城里亲戚求助了。
说到农村的情况,顾青岚可比周老师清楚,她每周都得回家一趟,有她时不时往水缸里倒营养液,顾家的情况还可以,其他人家就没这么好了,听说都往队长家闹过几次了,可这事队长说了也不算,闹了也白闹。他们可不得想其他办法。比如顾家要是实在没吃的了,少不得去镇上的顾金桂家打秋风。
看来周围的邻居家日子确实不好过,顾青岚倒不是不想顾忌别人,只是她的日子实在普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削减了。
早知道当初她就该选个偏远的屋子,没有邻居打扰,想吃什么吃什么。
周老师过来说这话,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不过你们现在都还在念书,就算手里有钱去买粮食,能省还是省着些。离你们能工作还得几年呢。”
她还记得顾青岚说过买房子什么的都是用的高解放家长辈留的遗产,虽然看他的气质谈吐,家里应该条件不错,但这么坐吃山空也不是个办法。就是才工作的人,想养活自己也是不容易的。
人家说这话确实是好意,谁让那话是她自己编的呢,顾青岚只好谢过她,表示自己听进去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送走周老师后,顾青岚就对高解放说:“听到没?以后咱们可得控制一下伙食了。”
要是以前她才不会理这些,她吃自己的东西,没偷没抢的,别人能有什么意见?这不是闲的慌吗?自己吃不起还得别人一起陪你?她不送两个白眼就不错了。
但是现在环境不一样,风言风语可是真能害人的,要是被扣上个富农的帽子,这日子就别想安生了。高解放这身份可经不起细查。更何况再过几年,情况可是比现在更严峻,人简直都疯魔了,别说他们日子确实过得不错了,就是有人瞎说都可能出事,她也得顾虑着以后。
虽然理智上觉得要开始节衣缩食,泯然于群众之中,顾青岚心里却怎么都不太乐意。自己吃自己的都有问题,这上哪儿说理去呢。
高解放也听了周老师的话,他也有些奇怪,“我们一直这样,怎么最近有人说了?”
“没听说是到冬天了,大家粮食都不够吃了么。肚子一饿,鼻子就灵了。”
顾青岚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也不知是哪家见不得人好的,吃个饭都碍他的事,怎么不反省自己没用,连自家孩子都喂不饱呢。
这鼻子再灵,米饭的香味能传多远,她寻思着也就左右两家的人能闻到。左边那家,格局和她家一样,两个房间加一个堂屋,足足住了八口人,平时看他们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嫌他们两人住这么大一个屋子浪费,倒挺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为了这种人委屈自己也太不值得了,她一拍桌子,“不行!以后吃苦的日子多了去了,难不成我就这么过几十年?”
高解放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这话从何说起?
顾青岚也不理他,噌噌跑回自己房间,拿出纸笔开始写写划划,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在不惹人注意的情况下还把日子过好。
要是能早点工作就好了,工资来源一清二楚,自己用也光明正大,更不需要在意别人的风言风语了。
第二天早上,顾青岚吃的就是玉米饼了,这是她试验了一早上的成品,里面掺了不少的白面,外表还是玉米面的颜色,吃起来却细腻软和多了,里头还有糖心,冬天里热乎乎的咬一口,直接能暖到心里。
两人一边上学一边拿着个饼子啃,路过隔壁的时候,那家的媳妇正在收拾碗筷,看到两人还打了声招呼。
顾青岚看到她的眼睛盯着他们手里的玉米饼瞅了瞅,估计她今天的谈资算是有了,只希望看到他们日子过得也一般后,这家人能别再把眼睛盯在自家身上。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看着也惹人心烦不是,谁会希望邻居一天到晚关心自己家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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