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忧轻叹了一口气，唇边噙起了一抹苦笑。她自是信任沈云箫的，知晓沈云箫虽然不涉皇宫之事，却是真心实意的拿自己当师傅，一心一意的为自己着想。如今自己和殷无方平安归来，他便一门心思的投身到了妻儿身上，亦绝不会同顾府中的玄机有所关联。
想到了此处，白离忧并未觉得如释重负，而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此一来，这条线便又断了。
白离忧一向懂得走偏锋，顾氏女道不出所以然来，便从另一条路寻觅便是。只是可惜，那第二名行刺之人已经命丧黄泉，眼死人是不论如何也不会开口说话的，至多也只不过是查明那青年的身份罢了。
“不是大夫，那么又有什么人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将银针塞给你。”白离忧苦思冥想也不得解，于是眼瞅向了顾雪，道：“你这几个月忙着宫中七夕盛宴的献礼，应该时常去廊坊吧？除了大夫之外，你看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廊坊之中都是一些世家小姐，还有京城才女，我一向不在外多做逗留的。”顾雪蹙了蹙眉，脑海里却是突兀的闪过了一丝光亮。
她骤然的抬起眼眸，同白离忧四目相对，白离忧见她神色异常，也情不自禁的紧张了起来：“你莫怕，想到了什么便说什么。”
白离忧透过那栏杆将手抚摸上了顾雪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拍了拍。
这个动作似是给了顾雪些许的慰籍，她很快的回过了神，由衷而言道：“在……七夕献礼的前两日，我曾入宫过。”
说道此处，顾雪不禁的抬了抬眼，见白离忧并未怪罪自己，方才继续道：“当时是皇后娘娘您下的诏，寻我们入宫走场，记位置，以免得献礼之时出现差错。”
她如此一眼，白离忧也料想到了这档子事，只是还未想通此事同行刺之事有什么关联。
“我们每个人不过留了一刻的时候，我练完舞之后便出了大殿，在出宫的路上，见了一男子。”顾雪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却也不敢隐瞒，一字一语道：“穿着的是宫中普通下人的衣物，立在那宫中的一角落，我原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可是他……却一直盯着我看。我骂了一句登徒子，他便给了我一朵开的正盛的珠花赔礼。”
这个故事匪夷所思，说是奇怪，倒是也平常。毕竟即便是这宫中受过训练的下人，也免不了识得烟火，为美人动心。
“之后呢？”白离忧收敛了脑海里的想法，紧接着询问。
“之后，我收了珠花，便离开了。”顾雪撇了撇嘴巴，显得有些为难：“其实我也不知，当初为何要收他的珠花，我明明不认识他的。”
顾雪的话的确不似在撒谎，可是白离忧越听，却越是觉得不对劲。她在心底深深思索了一阵，猛地一下抬起了头：“你刚刚说，他用什么给你赔罪？”
“一束珠花啊。”顾雪不明白离忧为何突然变了强调，便轻声的重复了一语。可是转瞬之间，她自身也瞪大了眼眸。
珠花……
珠花，又名为迎春花。冬末春初之时便自然盛开，如今已然是七夕佳节，这宫中怎么可能会有珠花？
“我……我没有撒谎啊，他真的给了我一束珠花。”顾雪的声音颤了颤，似是也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不是珠花，是别的花束，是我看错了的缘故？”
白离忧轻轻的叹了口气，并未在领会顾雪的嗯喃，而是抬起手来，轻轻的拽了拽殷无方的衣袖。
“顾大人。”殷无方终是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不可反驳的庄严。
“臣在。”即便是心下意外，可顾都尉立刻便俯下身来，洗耳恭听。
“此事，朕知晓尔等无辜。只是此事牵连甚大，不仅仅有关朕的性命，更关乎于整个朝堂。”殷无方一字一句，坦然开口。
“皇上，您相信老臣？”顾都尉愣了愣，终是不曾忍住，由衷询问。
然而微微抬眼，他便对上了殷无方那波澜不惊的眼眸，自知了自己失言的顾都尉立刻控制住了心绪，坚定不移道：“皇上英明。”
“朕和皇后今日前来问话一事，务必保密。在真相大白之后，朕会还给你，还有顾家一个清白。只是如今不能打草惊蛇，只得先委屈你二人在此受累。”殷无方缓缓补充。
然而对于顾都尉好顾雪来说，他们二人的信任自己，便已是最好的结果，于是忙点下了头：“谢圣上和皇后娘娘。”
“这两天已经苦了你，从明日开始，我会亲自派人来这永巷之中给二位送膳食。”白离忧细细的想了一阵，又道：“若是有好奇的狱卒，或者是其余旁人问你们话，切记莫要多言。”
“是。”顾都尉和顾雪异口同声道。
永巷走罢一遭之后，白离忧便同殷无方一起归了大殿。
彼时，前去顾家查证之人已然归来，其端端正正的冲着二人行下了一礼，便坦然解释道：“顾家之人皆不明顾氏女行刺一事，皆惶恐不安。顾氏女屋子里一切如常，并没有可疑之物。按照圣上的意思，已将顾府查封，关押了顾家上下所有人。”
白离忧和殷无方对视了一眼，即便心底已经有了些许答案，男人却还是率先询问道：“那顾氏女的屋子里，可有珠花？”
“珠花？”暗卫愣了愣，又极快的反应了过来，喃喃回应道：“正殿桌子的花瓶之中插着几束雏菊，并没有见到珠花。”
白离忧攥住了殷无方的手，平静了心绪，便将那暗卫打发了下去：“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已然知晓，线索不在那顾府之中。在这么问下去，亦是无用。
在那暗卫款款离开之后，殷无方方才将视线凝聚在她的脸颊，几分忧心道：“她所言的珠花，是不存在的，对吧？”
“嗯。”白离忧缓缓垂眸，将自己内心的猜测倾吐出口：“她大概是受了迷药的蛊惑，当时便已经迷了神智，将那银针认成了珠花，只是自己不清楚罢了。待到献礼的那一日，迷药再次发作，便做出了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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