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墨菲推着欧阳逸,从自己房间的阳台过来,站在乔乔的窗外,看着客厅里这温馨的一幕。
欧阳逸的目光落在了十六的身上,手紧紧抓住了轮椅的扶手。
她是他的兰兰吗?
那个骨瘦如柴的女人,是他日思夜想的妹妹吗?
欧阳逸闭上了眼睛。
小时候,妹妹胆子特别小,就特别黏他,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死死捏着他的衣角跟在他的身后。
廖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他们兄妹俩出气,拳头、巴掌、衣架、棍子,所有能顺手捞起来的东西,都可以用来招呼他们。
她不打他们的脸,都是打衣服能遮住的地方,背、臀、大腿。
他们的这些部位,总是交错着青青紫紫的伤痕。
妹妹挨打了,不敢哭出声,就一声不吭的掉眼泪,因为她如果出了声,廖清会打得更厉害。
妹妹太弱小,他总担心她会被失手打死,所以,他拚命地护着她,只要他在家,他就一定会把妹妹搂在怀里护住她。
他每次都护着她,廖清就笑,说他是个小流氓,小畜生,狠狠地打他,打到她累,才会住手。
妹妹懂事,每次他被罚不能吃饭,她都会偷偷把自己的食物留下来给他吃。
他们俩,是从小相依为命走过来的。
他那时候心里唯一的目标就是等他再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就带着妹妹逃出去。
哪怕两个人在外面的生活千难万难,也好过这样每天被亲生母亲折磨。
印象里,他们家并不穷,吃穿用度方面,并不拮据,廖清每天都会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她不缺钱,当然也不缺男人。
他一直没有想通她为什么要打他们。
成年以后,他也没有想明白过。
廖清很美,他们兄妹都遗传了她的样貌,皮相都不错。
他对爸爸没有多少印象,他死得太早。
他曾经想过,是廖清恨他们的爸爸,移情到他们身上吗?可是,他们也是她亲生的呀?
还是廖清从根本上,就是一个凌虐成性的女人?
一个夏日的午后,欧阳逸冒着大雨从外面回来,怀里抱着廖清新做的旗袍,旗袍外面套着袋子,一点都没有湿。
而欧阳逸从头到脚都淌着水。
他刚一进门,就听到妹妹在苦苦哀求:“妈妈,我乖,我听话,我都听你的,别打我,别打哥哥。”
廖清厉声道:“那你喝不喝?”
妹妹:“——我喝,妈妈,我喝,我喝了您就不要让哥哥喝了可不可以?”
廖清狞笑:“想不到你还挺惦记那个小畜生的!”
“妈妈,求求你,我听话,我一定听话,你不要给哥哥喝好不好?”
廖清哼了一声:“好!那你要记着你的话!”
欧阳逸的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
他抱着衣服走进去:“妈妈,我回来了。”
他撩起布帘走进去,见妹妹慌慌张张的把一碗液体喝下去,然后把碗推到了廖清的面前,走过来说:“哥哥你回来啦,妈妈给我做了一碗甜汤,我都喝了,没有给哥哥留,你别生气,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别的吧。”
廖清的脸上,是耐人寻味的表情。
这让欧阳逸的心里很不安。
但他还是伸手轻轻摸摸妹妹的头,安慰她:“哥哥不饿,哥哥不生气。”
妹妹的笑容,天真纯粹,欧阳逸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天夜里,妹妹开始发烧,身上一片一片的起水泡,痛到尖叫。
欧阳逸吓坏了,想要抱她,她却拚命躲开,不让欧阳逸碰她,让欧阳逸离她远一点,她怕传染给他。
廖清熬了一碗黑黑的药汁,给妹妹喝下去。
妹妹昏昏沉沉的睡去,一头一脸的汗,嘴里喃喃地说:“哥哥,我们不会再挨打了,我们不会再挨打了。”
欧阳逸一直守到天亮,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她。
奇怪地是,那一夜,廖清也没有睡好,时不时的起来看看妹妹的情况,廖清还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过他们。
那之后的几天,廖清居然真的没有打他们。
而妹妹,也渐渐好了起来,只是,精神一直不太好,有些虚弱无力。
不挨打,妹妹脸上的的笑容多了起来。
廖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忙什么,倒不管欧阳逸和妹妹了。
欧阳逸就陪在妹妹的小床边,给她递水喂饭,妹妹那段时间虽然病着,但是她特别开心。
妹妹任他拉着手,细声细气地说话:“哥哥,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好,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等哥哥以后赚了钱,一定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再也不让你挨饿。”
他看一眼廖清的房门,悄声说:“等哥哥再长大一点,攒够了钱,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妹妹的眼睛一亮,殷殷的看着他,悄悄点了点头。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此后,妹妹常常发烧,出疹子,越来越虚弱。
他想让廖清带妹妹去看医生,但每次都是廖清自己熬了药给妹妹吃下去,妹妹的症状就会减轻。
欧阳逸渐渐察觉不对,他开始留心廖清的一举一动。
他终于明白,原来廖清在用妹妹试药!
气得快疯了的欧阳逸,打翻了廖清端给妹妹的药汁,对廖清怒目而视:“如果你再给妹妹喝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就报警把你抓起来!”
廖清对于他的话毫不在意,她只心疼她的那碗药。
她顺手拿起一根棍子就抽打欧阳逸,欧阳逸倔强地不躲不闪。
妹妹急了,从床上爬起来,扑到他的身上:“妈妈,妈妈,我听话,我听话,你不要打哥哥,不要打哥哥,妈妈,我喝药,我乖,我乖,不要打哥哥。”
欧阳逸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们不再挨打了,是因为廖清用自己做条件,逼迫妹妹做她的实验品,试喝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药。
欧阳逸一把拉过妹妹抱在怀里:“兰兰,我不许你再喝药,不许再喝!你会没命的!会死的!你会被她害死的!她是个毒妇!”
廖清上手就是一耳光:“小兔崽子,胡说什么?你敢骂老娘?”
欧阳逸抱着妹妹,被这一耳光扇倒在地上。
他把妹妹护在身后:“兰兰,快跑!跑出去,找个大人报警!”
廖清的棍子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劈头盖脸的打在欧阳逸的头上,身上。
妹妹却没有跑,而是跪在地上求廖清:“妈妈,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听话,我听话,不要打哥哥,不要打哥哥了。”
欧阳逸大声喊:“兰兰,快跑啊!不要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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