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闭嘴，闭嘴！”林掌柜一把掐住我的喉咙，将我抬离地面。
这时我才意识到一件事，我是以人的身份来地府的，身上还套着夜凉的壳子。这意味着我跟受了重伤还能原地恢复的林掌柜不同，我是会死的。
我拼命的踮着脚，脚尖儿却根本够不到地面。喉咙处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关节错位，又像是自己的呻吟。我徒劳的拍打着林掌柜的手，可人鬼的力量何其悬殊？哪怕我用尽全身力气，对她来说也跟挠痒痒似的。
林掌柜终于找到能出气的方式，她发现任何冷嘲热讽都不如直接对我施之暴力来的痛快。
正因如此，她没有立刻杀死我，反而像猫玩耗子似的，在我即将断气之前，她松开了我，然后又在我缓过来以后，继续想出其他的法子折磨我。
我心里一阵叫苦，想着来大牢之前，孟婆还叮嘱衙役们多关照我。
如今我被林掌柜一阵痛殴，愣是没人过来拉架，说好的关照呢？
很快，我的衣服被林掌柜尖锐的指甲划的破破烂烂，本上仙身上也没一块好肉了。
林掌柜终于戏耍够了，她眼中杀气一闪，“夜凉，你也感受一下做鬼的滋味吧！”
“且慢……”我想要后退，然而后背已经贴上墙壁，心中一阵绝望，感觉天要灭我。
林掌柜冷笑，“现在忏悔未免太晚了！”
我虚弱的笑了笑，“忏悔？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小公主化身的血蛊已经被我炼化，此刻与我合为一体，小公主成了我身体中的一部分，你杀了我，就相当于也杀死了小公主，对我而言，无非是舍弃一个肉身，可小公主已经没有重来的机会，她会随着我身体的消亡而魂飞魄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尽管动手吧。”
林掌柜脸色变幻不定，“你骗我！”
我冷笑，“时至今日，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况且这里是地府，我来之前就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你以为我怕死吗？”
林掌柜咬牙道：“可他从来没告诉过我……”
我目光一闪，“他……他是谁？范无咎？”
林掌柜浑身一震，立刻否定道：“不是！”
她否定的太快了，反而引起我的怀疑。
“你在怕什么？”我问。
林掌柜强笑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范无咎到底允诺你什么了，让你这么心甘情愿的替他卖命？”
林掌柜恼羞成怒，“你找死！”言罢一掌拍向我天灵盖。
我不躲不闪，闭目受死。
在最后关头，林掌柜生生收住掌势。
她到底还是信了我的话。
我不可遏制的狂笑起来。
林掌柜咬牙切齿的说：“你以为我不能杀你，就拿你没法子？”
我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像是夜凉的壳子里还有一个人，他此刻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而我只能在旁边做一个看客。
我缓缓站起来，口中的狂笑声仍未消失。
“娘，没想到咱们母女还有相见的一天！”我听见自己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声音还是我的声音，可语气灵动娇俏，分明说话的是个妙龄女子。
林掌柜像是被吓到，惊恐的指着我说：“你少跟我装神弄鬼！”
我心中一动，身为父母，知道站在对面的是自己故去的孩子，不论真假，第一反应都应该是欣喜和激动，而不该像林掌柜这般害怕。
小公主确确实实已经死了，可林掌柜此刻也是鬼，大家半斤八两，不至于被吓到啊。
我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小公主的意识只出现短短一瞬，然后就消失了。
难道她是在给我创造机会？
我学着小公主的语气试探性的说道：“娘，你见到我怎么一点都不开心？你不应该很想我吗？”
林掌柜抖若筛糠，笑的比哭还难看，“娘开心……开心极了，小公主，娘很想你！”
见她这个反应，我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测。
林掌柜口口声声说要替小公主报仇，可她一定也做了对不起小公主的事，以至于被小公主突然闪现的意识吓成这样。
接下来该怎么问？就在我还犹豫的时候，小公主的意识再度掌握主动权，“娘，你后悔了吗？”
林掌柜不敢看我，身子一个劲儿的往后退，可牢房里空间有限，她又能躲到哪儿去？
“我后悔什么？”她犹豫着问。
小公主冷笑一声，“你仍不肯相信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娘，你疑心这么重，为什么那么信任范无咎？你联合他一起坑害我，难道在你心中，自己的女儿不如一个男人重要吗？”
林掌柜拼命的摇头解释道：“我跟范无咎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小公主毫不留情的刺伤她，“你们当然不是那种关系，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人家哪会看得上你？无非觉得你有些利用价值罢了。”
我好奇的快要爆炸了，感觉小公主掌握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信息，有心想要问小公主事情的经过，可唯一的一张嘴被小公主占着，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娘，你为什么跟范无咎一起骗我？”小公主气愤的问。
林掌柜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把头深深的埋进膝盖里，“我没有，我没有……”
我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对着林掌柜抬腿就踢，“到现在你还狡辩？你卖了我一次又一次，拿我当你平步青云的梯子，对外还好意思装出一副爱你心切的慈母模样，我真是瞎了眼，投错胎，怎么摊上你这么无耻的亲娘？”
一开始我还觉得小公主的行为有些过分，林掌柜做的再不对，她也不该对亲娘动手，可后面小公主的投诉声声血、字字泪，林掌柜却没有反驳，完全就是默认了。
所以她出卖了小公主不止一次。
发泄许久，小公主打累了，缓缓蹲下身，视线与林掌柜保持同一高度，她一把揪住林掌柜后脑的头发，强迫她抬头跟自己对视。
林掌柜的表情越来越惊恐，濒临崩溃。
“娘，我现在问你一句，你后悔了吗？”小公主轻声问道。
林掌柜“哇”的一声哭出来，嘶声喊道：“女儿，是我错了，你就原谅为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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