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榕城人吗？”
想到几乎每天都要往外跑的谢熙春，老夫人如是询问她。
谢熙春点点头，“他是榕城人。”
老夫人暗暗颔首。
是榕城人就好说，谢郎平一家在榕城安居落户也有几年了，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势力，到时候，可以让谢郎平帮着打听打听。
如果是个不错的人，值得托付谢熙春的终身，在此将她嫁了也无妨，至少，如此能绝了她爹娘打她终身的主意！
虽然目前，谢家老大和王氏还是很疼爱谢熙春的，可若是到了逼急的时候，依着他们的为人，必然能做出卖女求荣这等恶心的事来！
随即忙问谢熙春，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做什么的？
老夫人问的很详细，而谢熙春也回答的很详细。
那男子名唤宁止，今年二十有四，是个读书人，家里以前是开私塾的，只不过后来他的父母先后染病，无心授课，便将私塾给关了，后来他父母病重不治身亡，他在守孝三年后，去年才重新将私塾开起来。
“原来他是为了给父母守孝，所以才至今尚未成亲，那他家里现在还有什么人吗？”
谢熙春摇摇头，“都是一些远亲，不在榕城。”
老夫人再度暗自颔首，若是如此的话，待谢熙春出嫁后，也不必受婆母的气。
虽然是个清贫人家，但听其种种，能感觉得出，是个十分靠得住的男子。
不过，在没见到人，以及从其他方面了解之前，老夫人没有及早的下判断，只是对谢熙春道：“明日你三叔过来，你将这人的情况再与你三叔说说，让你三叔帮着给打听打听，如果证实他当真是个可靠的人，祖母就做主，让你出嫁好不好？”
听到谢郎平，谢熙春犹豫了。
四年前的事，她自己不能释怀，想必，三叔和谢如玉，也不能释怀。
他们……
仿若知道谢熙春在想什么，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祖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是在四年前，祖母糊涂的不会认为你有错，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人，祖母在看人看事上，清醒了许多，不可否认，四年前，你的确有责任。”
“祖母糊涂了半辈子，临老了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对于认错，祖母都认了，没道理你会不如我这个老婆子？”
“祖母是想让我跟谢如玉道歉吗？”
老夫人不答反问：“你觉得不该吗？”
谢熙春说不出话来。
“其实，你早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不是吗？”
老夫人记得很清楚，在谢郎平一家刚刚离开曲州不久，谢如玉未婚先孕之事，虽没有外传，但在谢家掀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波浪。
而谢如玉，也成为府中上下议论的对象。
当然，这议论的好还是坏，不言而喻。
有次她去花园散步，正巧碰到几个孙女在说谢如玉，话里话外很是不屑，说出来的话也很难听，然后她看到，谢熙春跳出来，将所有人都痛斥了一遍。
当时有句话，她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谢熙春说：“人都被咱们撵走了，你们就不能积点德？况且，谢如玉有什么错？错的是将她糟蹋了的男人，他才是罪魁祸首！”
那时候她就知道，谢熙春对这件事也并非是无动于衷。
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只是一次小小的恶作剧，会发展到后面那般严重的后果。
“白日我见了如玉，那孩子和四年前变化不是很大，她向来是你们一众姐妹中不爱计较的，四年前的事，我想，她应该不会一直埋怨你，而且，我听说她也要嫁人了，对方是京城人士。”
谢熙春闻言，震惊的睁大眼，“祖母是说……”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你三叔也说了，如玉的确要嫁人了。”
原本她不想跟着谢郎平去京城，其实说实话，她原本想着，在见到三儿子，承认过去是自己有眼无珠，做错了后，她就找个时间结束自己这条残命，一来，不想让自己成为三儿子的牵绊，再给谢家老大利用的机会，二来，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活着就是个累赘，过去作为母亲，她不曾给过谢郎平什么，现在也没有理由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可没想到，谢如玉要嫁人了。
名义上，她始终是她的亲祖母，如果祖母逝去，作为孙女，她都要守孝，守孝期间不能谈婚论嫁，她已经亏欠他们很多，不能再因为自己而耽误了谢如玉。
谢如玉本就不小了，且情况特殊，若因为她之故，而坏了她的姻缘，哪怕是死，都怕是死不瞑目。
所以，她就先活着，就当是赎罪了。
“熙春，四年前的事，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那是你心中的一个结，四年了，这个结也该解开了，你和如玉终归是堂姐妹，你爹娘又是那般一个德性，或许，你日后还要依仗你三叔……”
有些话，点到即止。
谢熙春听进去了，只是并没有给出准确的话。
老夫人也不逼她，让她回去自己想清楚。
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老夫人累了，在安置老太太睡下后，谢熙春才离开。
她的房间在最后面，老远就看到屋子里的灯亮着。
远远停住，谢熙春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最终退了出去。
“小姐？”
“我娘应该在我房里，出去走走吧。”她不想面对她娘，且她也知道，她娘会说些什么，她不想听，也不愿听，唯有避开。
……
谢如玉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时，已然日上三竿。
知蝉伺候她梳洗完，正准备用早饭之际，下人来报，谢熙春来了，老爷请小姐过去小厅。
谢如玉拿了两块糕点在路上吃，糕点吃完，小厅也到了。
她到的时候，谢熙春正与谢郎平说话。
前者背对着门口，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坐在上首的谢郎平，则脸色不大好。
只此一眼，谢如玉便知道，谢熙春的到来，怕是勾起了四年前的不愉快。
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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