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随着房门用力的关上，屋内陷入了安静。
萧沐颜坐在那，怔怔地望着刚才萧夫人所站的位置，目光中充满了茫然。
萧老夫人的所言所语，皆在她耳畔中不断回旋。
以命抵命……
你能活着都是因为你娘……
萧沐颜满脑子都是萧老夫人的声音，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深深激荡着她的内心。
萧沐颜抱住头，猛拍数下，试图以此将那些声音驱散开，可无论她怎么做，都是徒劳而已。
她抱着头在床上打滚，尖叫，嘶吼，最后变成痛哭……
门外的萧夫人听着里面女儿的哭声，便要冲进去。
萧老夫人铁了心要让萧沐颜醒悟，便拉着儿媳走远些，低声道：“你要相信颜儿，给她点时间，让她自己想通。”
“可是，可是……”
“慈母多败儿，事到如今你不能再继续纵容她了，否则到头来害的只是你的女儿。”顿了顿，老夫人沉声接着道：“毕竟，你也不能护着她一辈子。”
萧夫人一怔，继而苦笑一声。
说的是，她终归护不了她一辈子。
“我知道你疼她，我也疼，她再怎么说，也是在我膝下长大的，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孙女，只是，她必须要经历这一关，如若不然，那日的事定然还会重演。”
若再有下一次，真真就谁也护不了她了。
萧沐颜的是何心理，老夫人一清二楚，和当初萧磊的心思一样一样的，他们兄妹俩都认为萧家是他们身后坚强的后盾，不管他们做什么，闯什么祸，只要有萧家在，就万事大吉。
也正是因为有此心理，萧磊才会落到被流放的下场，如今轮到萧沐颜，既然已经保下她了，不只是为了萧家，更为了她，她必须要长大，要清楚的知道，萧家并非是万能的，人终归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负责！
只是让萧老夫人没有想到的是，萧沐颜比她想象中来的还要快。
当天下午，老夫人将将午睡起身，萧沐颜便来了。
看着苍白憔悴的孙女，萧老夫人的心一下子便软了，只是面上则不显，冷声道：“你来做什么？莫不是见说不通你娘，跑来想说通我？”
“祖母，我想知道那日的事。”萧沐颜虚弱出声，“我想知道我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
“你问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我会骗你？”萧老夫人语气不善道。
萧沐颜摇摇头，“祖母，求求您告诉我，我想知道，想知道……”
望着满目哀求之色的孙女，萧老夫人闭了闭眼，半响后才缓缓将那日事后种种道出。
“你挟持了太后的曾孙，小皇孙，又威胁之，这等罪名，无论如何都是死不足惜，太后当时下令便要将你处死，是你母亲不忍心，求太后饶你一命，甚至提出子不教父之过，她没有教好你，以至于你酿成当日祸事，责任在她，她愿意代你一死，只求太后饶过你。”
萧沐颜听着，眼眶一点点变红，嗓音沙哑哽咽：“娘她，真的这么说？”
“怎么，你没看到你娘额头上的伤？那都是当时她求太后，不住的给太后磕头造成的，如今三天过去了，她头上的伤依旧红肿，如此，你还怀疑？”
“不，我不是怀疑，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萧沐颜说不出来了，捂着嘴低声抽泣。
“你娘当时的行为，在场人无不动容，也正是因为如此，英国公府的老太君才会求情，后来谢神医一道求情，太后这才免了你的死罪，让我们带你回来教导，若是再教导不好……”
说到此，老太君叹了口气，“沐颜，你娘平日虽然鲜少管你们，但她很在乎你们，她一直都后悔当初是她的纵容，害得你二哥被流放，你仔细想想，难道你真的就忍心让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我……”
“人活在世上，不只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父母，其他人，你若是太自私，便是枉为人，就算你不为祖母，为你爹，也要为了你娘，你也不想真的有朝一日你娘代你死，你才会后悔吧？”
“祖母，我不想，我不想的，我以为一人做事一人当……”
“一人做事一人当？”萧老夫人喟叹一声，“你可还记得王家？”
“王家？”萧沐颜摇摇头，不解祖母突然提此是为何意。
“镇武侯王家。”
萧沐颜一惊，“王家不是……”
“没错，王家是被满门抄斩，那你说，他们家族都参与当时的谋反了吗？我记得，当年王家最小的只有三岁，三岁稚儿可能参与谋反吗？”
“不，当然不可能……”
“同理而论，你那日所作所为，我们可是知情？可是参与其中？”
萧沐颜沉默了。
她懂了。
所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实在是天真无稽。
见她说不出话来，萧老夫人便知道，萧沐颜这是懂了，不由地叹息道：“早些时候我便与你说过，咱们萧家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强大，是存是亡，皆看皇家，你二哥便是吃在拎不清，不知收敛的亏上，颜儿啊，从你二哥这件事上你就该知道，我们是生是死，全靠皇家一句话的事。”
“祖母……我真的错了吗？”
萧沐颜如同浮萍一般，紧紧抓着萧老夫人这根稻草，眸中充满了茫然和彷徨。
萧老夫人拉过她的手，“颜儿，人活再世，争取自己想要的并没有错，但是，若是明知不属于你而过分强求，甚至不惜伤害他人，如此，便是错。”
究竟是对是错，萧老夫人让萧沐颜自己判断。
“可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从小到大，她要什么都能得到，自己所要的很简单，那便是嫁给姬寒莳，一直以来，她走到哪儿都备受欢迎，如今却被姬寒莳弃如敝履，她实在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究竟哪里不好，为何他如此嫌恶她？
谢如玉她有什么好，或者说，她有哪点比不上谢如玉？
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就输给了一个小地方来的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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