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之前，姜暖恐怕还想不到，自己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和苏菲坐在一起，甚至从容地思考应该如何开口询问关于幕后主使的事情。
坦白讲，这一刻，苏菲的心思竟然诡异的和姜暖差不多。
一个小时前，她还在家里发狂，拼命地抓起什么东西就往自己头上砸。
然而此时此刻，她就坐在这个自己最害怕的“敌人”对面。
两边的人迟迟都没有开口，沈云大概能猜到她们彼此的心思。既然两方都各有压力，自然应该由他这个中间人打破僵局。
“苏小姐，既然你已经见过姜总了，不知道是有什么话想对姜总说的呢？”沈云面无表情地开口。
他这个表情这个语气要是放在平常，绝对会被人认为是在找茬。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去挑他的毛病。
苏菲突然被点名，下意识地还是有点紧张，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
庄新城见状，桌子下，偷偷拉住了她的手。
被他拉住手鼓励，苏菲鼓起勇气，看向姜暖，“我、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已经没什么用了，但还是要先向你说一句对不起。”
这是在来的路上，庄新城一字一句教她说的。
不论事情对错如何，就算是真的有幕后主使，她苏菲不还是伤害了姜暖一家？在陈述实情之前，总要表个态。
姜暖有点意外。
准确点说，苏菲今天能出现在她面前，并且愿意讲述当初的事情，本身就很令她意外。
她原以为，苏菲是有所求，想到拿这个秘密换取什么东西。
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这样。
苏菲继续按照庄新城教她的，小声开口，“今天，我来找你说出这个秘密，不是想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而是因为这件事装在我心里，让我寝食难安……”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庄新城。
后者则是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那件事过后，我什么都没了，我很憎恶你，我讨厌你们所有人，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找上了我。”
“她告诉我，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她愿意出钱帮助我，前提是我要帮她做事……”
这些话，并不是庄新城教给她的。
事实上，连庄新城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
“她给我找了医生，整了容，给了我一个假身份，让我进了那家幼儿园，让我找机会给两个孩子一点教训。”
苏菲继续说，“后来，我发现有人跟着我，那天还出现在我住的地方，他们要杀我！我害怕极了，我想，肯定是你们的人……”
“我当时疯了，我就想着，哪怕要坐牢，要去死，也要拉着你们一起陪葬，所以……”
说到这儿，苏菲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着，她好像也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她捂住脸，无力地哽咽着。
如果说当初勾引傅司言失败是整件事的起因，那么，那天晚上潜入她家中想要谋害她的那些人，就是绑架案的导火索。
姜暖下意识看向傅司言。
“我当时的确有让人调查她，但也仅仅是跟踪调查，没有下过手。”
苏菲恍惚间睁大了眼睛，“我知道了，一定是她！她为了逼我对你们下手，所以才故意雇人伪装成想要杀了我的样子！”
从头到尾，在苏菲的讲述当中，有一个女人贯穿始终。
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姜暖反而有点下意识地胆怯了。
她在怕什么呢？
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怕答案会让她大吃一惊？
傅司言伸出手，按在姜暖的肩膀上。
温热的触感让姜暖愣了愣，她回过神，语气郑重，“她是谁。”
“向繁星。”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姜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向繁星，竟然真的是她！
原来是她，果然是她。
姜暖简直无法形容自己这一瞬间的心情。
上次在餐厅偶然碰见她的时候，她还怀疑，向繁星没准和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关联，没想到这么快，就得知了这样的消息。
“我知道的，已经全都说出来了。对于当初的事情，我也已经悔过了。希望往后的日子，你们不要为难我。”苏菲站起身，鞠了一躬。
“好，我答应你，让你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等到刑满，法律自会还你自由。”
姜暖出声，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庄新城闻言，赶紧拉着苏菲道谢离开。
沈云见姜暖和傅司言之间气氛凝重，猜到这个向繁星大概是两人共同的“熟人”，推了推眼镜，交待了一句之后也匆匆离开。
雅间里，转眼就只剩他们两人。
姜暖盯着傅司言看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主动解释的打算，便率先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傅司言苦笑一声。
他倒是早知道姜暖会怀疑他。
“暖暖，是，我承认，我之前的确有过怀疑，怀疑这件事和向繁星有关，也曾经调查过她。但我的的确确没有查到任何证据……”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姜暖深吸一口气，“傅司言，我就是一个这么不值得你信任的人吗？”
察觉到她的情绪开始偏激，傅司言打断她的话，“我没这么想过。”
见姜暖还是沉浸在她自己的情绪当中，傅司言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暖暖，我保证，以后任何的调查都提前和你报备。”
傅司言这么说，姜暖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和傅司言闹，只是情绪上来了，等一个台阶下而已。
“现在人证有了，我们只要顺着这条线去查，很快就会得到更多的证据！这一次我一定要将向繁星绳之以法！”
姜暖的目光亮晶晶的，闪耀着比往日更加灿烂的光芒。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傅司言抿抿唇，他犹豫着看向她，“要逮捕向繁星，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暖的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傅司言，“为什么？”
“因为，我还有一些别的事情需要她……姜暖，暖暖，你别生气！”
姜暖气极反笑，“傅司言，你这是在我面前护着向繁星？你有什么事，是需要她才能做的？”
傅司言沉默了。
姜暖点头，“好，很好，又是不能告诉我对吧？”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暴躁的情绪，抬起头，盯着傅司言的眸子。
其实现在只要傅司言主动和她认错，把事情交待清楚，一切都好商量。
但他没有，他沉默着。
这是在和她抗议吗？
姜暖失望地转过头。
“你要护着她，你就和她过一辈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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