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绷紧的弦
历阳城位于慎县的南边一点，是北齐整个江北防线最南边的城池，这个地方距离长江已经不是很远，大约只有一百里左右的路程。
林青之所以选择进攻历阳城，一方面是因为历阳城破之后，北齐的江北防线就算是彻底崩溃，另一个方面就是因为历阳城距离长江很近，就算他们拿不下历阳城，也可以顺势直接撤回江南去。
江北军在夜幕之中，朝着历阳城缓缓移动。
此时，江北军几乎是人人带伤，所以士气相对要低落许多，一行人在夜幕之中缓缓行军，林青带兵多年，自然能感觉到自己麾下这些将士的士气，因此他心里也有了一些犹豫。
如果士气不高，再去强攻历阳城，很可能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可就这样撤出江北，他又太不甘心了。
这个黑脸将军闭目沉思了片刻，瞥眼看了看在中军之中卫护着的三十门肃武炮，然后转头对着麾下的斥候营校尉说道：“历阳城的情况打探清楚了没有？”
这名校尉将军微微摇头：“人已经派出去一天一夜了，到现在一个回来报信的都没有，末将恐怕历阳城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林青沉吟了片刻，瞥眼看向西南方向的历阳城。
此时他们距离历阳城还有百十里的路程，虽然这些肃武炮会略微拖低行军速度，但是至多两天工夫，他们也能赶到历阳城下了。
如果按照林青原先的打仗风格，此时他定然会一边行军一边打探消息，可是林大将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几乎遍体鳞伤的江北军将士，轻轻叹了口气：“就地扎营吧，等斥候营传回来准确消息，再向历阳城进发。”
这会儿，林青原本坚硬如铁的心思已经软了不少，如果历阳城那边颇为棘手，他就考虑带着这些残存下来的江北军将士，班师回朝了。
此时还是上午，等江北军在原地扎营完成，就已经到了下午未时左右，可是一直到天色暗沉下来，斥候营派出去的斥候们，仍旧没有一个回来报信。
林大将军眉头紧皱。
这儿距离历阳城并不远，斥候们单独行动的速度比起大军要快上不少，按理说这会儿至少也该有一些历阳城的大致消息传回来了。
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一名身着青色底衬，披甲的江北军将士轻轻走进了帅帐，在林青身前弯下了腰：“大将军，临安来人了。”
这人是宗卫府内府身着六尾青丘服的青衣卫统领，负责在林青军中与临安互通消息，不过在军中他就归属林青管辖，所以尽管他身穿青丘服，也还是要覆甲上阵的。
林青放下手里的兵书，淡然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穿青丘服的削瘦汉子，在林青身前弯下了腰：“卑职见过林大将军。”
这人的声音很是耳熟，林青好奇的抬眼一看，第一眼就看到了眼前这人青丘服上绣着的那只显眼的九尾白狐。
整个宗卫府，从前只有大统领一个人有一个在青丘服上绣九尾狐，不过从肃王殿下掌权以来，宗卫府分成了内外两府，也就是说有两个人可以绣九尾狐。
内府的大统领赵炳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离京，也就是说面前这人就是代替兄长暂且执掌宗卫府外府的大统领赵慨了。
黑脸将军连忙起身，对着赵慨尴尬一笑：“不知道是大统领来了，有失远迎。”
现在宗卫府外府虽然归内府节制，没有了去年那种嚣张的态势，但是身为外府大统领的赵慨还是拥有不少实权，最起码想在临安城吃得开，就不能轻易得罪这位外府的大统领。
赵慨连忙拱手道：“大将军客气了，卑职一介散官，哪里当得大将军这般礼遇。”
赵慨虽然权柄很重，但是他常年在赵显身边做事，自然知晓自家王爷对林青这种大将的看中，如果拿自己跟林青相比较的话，恐怕十个赵慨在王爷心中也比不上一个林青。
因此很是知趣的赵慨，虽然在属下面前有些骄横，但是他从来不敢开罪林青王霜这类大将，哪怕以前宗卫府内外两府平起平坐的时候，他也是对林青客客气气的。
林青拉着赵慨在帅帐之中坐了下来，笑着问道：“大统领不再临安忙碌，怎么有空到江北来了？”
赵慨笑道：“王爷听闻大将军要在江北做大事，所以让军器监加紧制出了一批火器，又让户部准备了粮草补给，在前几日刚刚凑足，所以命卑职给送到江北来。”
林青脸色一喜。
现在的江北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虽然这些火器并不能带给他们太多实质性的帮助，但是却可以大大的振奋军心。
最起码他可以大胜的告诉江北军战士们，临安并没有忘记我们。
“大统领…带了多少人来？”
赵慨叹了口气，低声道：“大将军就不要打这些人的主意了，现在临安禁军只剩下十多万人，王爷也不敢再从禁军之中调拨人手，这次跟随卑职护送这批军资的，是姑苏大营那些少爷兵，他们能把东西送到这里就已经十分不易，指望他们打仗……”
赵慨摇了摇头：“几乎不太可能。”
姑苏大营，向来是江南那些勋贵家族的子弟镀金的地方，有些人甚至只是在姑苏大营里挂个名字，平日里这个大营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清扫江南深山里的山贼土匪，就连剿匪的活，姑苏大营凑经常落败，指望他们现在去跟齐人作战，跟让他们送死没有什么分别。
林青脸上的表情黯淡下来，他长叹了一口气，对着赵慨说道：“实不相瞒，现在我江北军将士士气低落，很难再进行下一步动作，林某需要大统领配合一下，哪怕装个模样，也要把这些姑苏大营的兵马装成援军。”
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如果再不想办法整顿士气，无论临安送来多少火器物资，林青的江北军都不可能再继续打下去了。
毕竟就算火器在厉害，也要人来使用。
赵慨犹豫了片刻，然后果断点头：“大将军有命，卑职敢不从之？”
林青大喜，正准备跟赵慨商议具体细节，先前那个斥候营的校尉将军，慌慌张张冲进的帅帐，半跪在林青面前，直喘粗气。
“大……大将军！”
林青一把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别着急，慢慢说。”
这名校尉将军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平静了一些，不过声音中仍旧带着颤音，显然很是激动。
“大将军，历阳城的斥候传来消息……”
“齐人……退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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