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尘让广竹带着钟粹殿从前的那些奴仆留在东宫内，一是为了保护他们无虞，二是给自己留有一丝念想，让这些人能够将钟粹殿好生看管，许是哪日，九思也便是会回来的。
今日听到程琮所说，苏子尘是一点也没有想到的。
“皇上，臣不敢妄自揣测胡言乱语，还是让广竹与小孟子亲自告诉皇上，如何？”
程琮蹙眉，犹豫了半晌，并没有告诉苏子尘这人是谁，而是让广竹与小孟子自己亲口告诉皇上。
“去请。”
苏子尘没有半分犹豫，只伸手挥了一下，便是只等着两人进来。
左不过是须臾的功夫，苏子尘便是瞧着两人轻手轻脚地走门外走了进来，小孟子手上推着一个木质的简易轮椅，上面坐着的，便是广竹。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两人再见到苏子尘的时候，早已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中都含着热泪，声线颤抖着给苏子尘请安，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音。
苏子尘蹙眉，见着广竹此刻虽是坐在轮椅之上，但几乎是如坐针毡一样，用胳膊的力量支撑着身子，并不敢用力坐下去，面容肿胀，虽是用了脂粉遮盖，可脂粉下面掌印的凸起，亦是让人看了便是触目惊心，只觉得害怕的紧。
再看广竹的双手，上面虽是裹了厚重的纱布，可依稀能够看见纱布下面焦黑的手掌，原本能干灵巧的手，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这样的掌印，必定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打的广竹原本娟秀小巧的脸上此刻竟是高高的肿着，几乎是没有半点原来的样貌，唇角亦是裂开着的，还有不少鲜血朝外渗着，很是可怜。
“朕不是命人好生照顾你们，怎得会变成这样？”
苏子尘内心又急又气，没想到自己身为天子，手下亦是有这样心狠手辣的人，阳奉阴违，将自己的旨意丝毫不放在眼里，将自己下令好生照顾的两人，也打成了这个模样。
苏子尘本就交代好了的要给这东宫看守得奴仆双倍的俸禄，只让他们打扫钟粹殿内，保持着钟粹殿内原貌便是，旁的杂役全不用做，却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结局。
“回皇上的话，奴才们最初的两个月的确过的很是滋润，和您吩咐的无异，除了打扫钟粹殿便是再无其他。”
小孟子跪在地上，重重地给苏子尘叩头，口中继续开口着：“可后来有一日，东宫内来了一群侍卫驻守，说是要看管东宫无虞，实则是看管我们，只命我们每日里不停地干活，将整个东宫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小孟子如今见了皇上，自是要将所有都说出来的：“奴才们本就是做这个的，只不过是每日里辛苦些，将整个东宫打扫干净罢了，可那些侍卫变本加厉，硬是逼着奴才们住进钟粹殿内。”
苏子尘与程琮听着小孟子开口，心中早已经是怒不可遏，恨不得即刻回去，将那些侍卫全部就地正法。
“奴才们并不敢僭越，知道那是主儿的寝殿，皇上亦是放不下的地方，只能是卷了铺盖，每夜里睡在正殿内的地板上度日，一夜睡醒之后时常浑身疼痛，寒气入体，关节疼的动弹不得，往往要等好久才能缓过来。”
小孟子开口说着，伸手抹着眼泪，看着广竹亦是出声哭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继续开口道：“十日前的某一天下午，奴才们正在正殿内休息，说起主儿的事情，却不想顺妃娘娘来了，悄无声息地站在外面，将这些都听了进去。”
顿了顿，继续道：“奴才们也是听见异响才前去查看，得知顺妃娘娘听了许久，而后顺妃娘娘非要进入钟粹殿内查看，奴才们知道这是主儿的地方，不想让顺妃娘娘进去，顺妃见着如此，便是不依不饶，给广竹安插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顺妃娘娘最后还是进入正殿坐着，假借钟粹殿内布局陈旧容易染上时疫的由头，将殿内的窗帘帷帐，甚至是软垫屏风全部撕碎，扔在院中一把火化为灰烬，广竹心里气恼，也便是对顺妃娘娘开口说要告诉皇上。”
“顺妃娘娘听闻此话勃然大怒，便是命人掌了广竹的嘴，而后要将她拖入慎刑司，奴才们千求万求，才让广竹脱离此罪，顺妃娘娘便是命了广竹用手将未燃尽的那些暗火用手拍灭，再杖责四十大板。”
小孟子每说一句，便是侧目看看广竹，眼眸中的心疼和气恼已然是溢于言表，眼泪亦是不断地朝外涌着：“顺妃娘娘担心广竹死了您会怀疑，也便是命人给她医治，好了之后便又是将这些刑法原封不动再来一遍。”
苏子尘听着小孟子说的这些，眼眸中的寒气已然是逼人，程琮知道这样的眼神，知道此刻的苏子尘早已经是怒不可遏，气上心头了。
“如此折磨，哪里把下人当人，这方才长好的伤口再施以重罚，只怕是要痛不欲生了。”
程琮心里也是气恼的紧，只咬牙说了一句：“皇上，难道对待从夫人衷心亦是错误了么？”
“若单是这样倒也无妨，奴才们身为下人，受过也并非是不行的，只是这钟粹殿内本就是皇上和主儿的记忆，眼下里面的物什都被顺妃娘娘毁了不说，还把那些摆件也都全部拿走。”
小孟子抹了一把眼泪，只出声对皇上说着：“顺妃娘娘逼着奴才们住进钟粹殿的寝殿内，若是奴才们不肯，那些侍卫便是不断地打骂，奴才们实在有罪，还请皇上饶恕啊。”
“这些侍卫，都是从哪里调去的？”
苏子尘面色冷漠，只黑着脸问了一句。
“回皇上的话，除了您从宫内调去的侍卫之外，全部都是夏大将军麾下的将士，据臣了解，您从宫内派去的侍卫也已经是被派到了旁处，做些杂役。”
程琮已然是了解了这些情况，所以苏子尘问起来，才会这样无比顺畅的回答着。
他本只是想将广竹与小孟子接来，眼下却不知道，竟是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还有一事，皇上，眼下那些侍卫唯夏大将军的命是从，臣派去的部下原是想悄悄将广竹与小孟子接出来，可那些人态度蛮横非是不肯，臣派去的部下只得拿出了臣的虎符才算脱身。”
虎符这东西本就是不离身的，对于武将来说，这就是调兵遣将用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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