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娘眼泪堆积在眼眶中,她死死地闭了闭眼,将眼泪眨干净,抬眼想说话,可是喉咙颤抖半天却又吐不出一个字,因为本身这事情便是因自己而起,而自己对他们说出来任何的话,甚至连流出来眼泪都是廉价的怜悯。
赵公子默不作声的一直在旁边打量着林菀娘,将林菀娘脸上情绪的变化收入眼底。
此事在他看来本身不过是一件小事,死的人有很多,为他死的人更多,一路走来,有不少的人死在了他的身前,或者倒在他的身后。
可是他这颗心早已经看得麻木不仁,也根本不觉得一提,更别说这些弱小的,甚至不值得他关注的性命,可现在看见林菀娘如此这般,不像一个主子,倒像是平等的人。
赵公子将视线落在台阶之下抱拳的仆人身上,见那仆人眼中赤诚的忠诚,心绪微微一动。“回来吧。”
林菀娘哑着嗓子对站在雨中的众人说,说完便率先转头进入庙中。她沉郁着脸坐到火旁边。
翠花时不时的偷看她,但也知道此事自己说也照样无法抹去林菀娘心中的悲伤,只得远远的和绿萝他们坐在一起,把空间留给林菀娘,让她独自消化。
林菀娘垂着眼,第一次有人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死在她的面前,那死的几张脸林菀娘可以深刻的回想起他们的样貌,他们与自己说闹玩笑的时候逐字逐句。
带出来的家奴,她从来都没有把他们当过家奴看待,心中如同悬了一把刀,一下一下的惩戒自己做出来的决定。
到底对不对,或许不应该把这个人救下来,自己也不应该在河边歇脚,还不如绕道而行,或许此番不必有的结果便可以避免。
但又转念一下,林菀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脆弱,从今日开始,往后注定是一条她永远都无法保证的路。
身边忽地传来衣袖摩擦的声音,林菀娘猛地一惊,抬起头只见赵公子在她的身边坐下。看见林菀娘瞧来,他将手中滚烫的甜薯递给林菀娘,对她说:“他们担心你。”
林菀娘抬眼望去,只见刚刚还一直将目光流转在她身上的人,见林菀娘看来反而皆是将头低下不敢与她直视,只不过每个人脸上带着的都是对她的关切。
林菀娘心中又是隐隐作痛,愧疚翻腾而起,低声的说道:“此事是我对不起他们。”
“没有什么对不起和对得起的。”赵公子对林菀娘道,他随意的盯着眼前冒着火的柴堆,对她面无表情道:“如果他们不叫你公子,我倒瞧不出来你是个主子。”
“为何这样说?”林菀娘诧异地看向赵公子,只见赵公子轻摇头声音无情绪的说道:“觉得你略有些和旁人不同。”
林菀娘见他说这似有似无的话,一时半会也不想去揣测,只是低着头将热乎乎的甜薯捧在手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将表皮给撕开。
“有人生,有人死是正常的事情。你要达成一个目的,那必定鲜血与躯体才能祭奠你上前的脚步。”
“你是这样想的。”林菀娘扭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赵公子,随后说道:“我观你气度不凡,可是我不愿听你说如此轻蔑人命的话。”
“可是这是事实不是吗?”赵公子对林菀娘认真的说道:“只要世间有争夺,有野望,就注定会有源源不断的人为此丧命。”
“你无法去维护每一个人,如若每一个真心实意为你而效忠的人,你都如此的一蹶不振,那岂不是大事未成,自己就自己给闷死了。”
“而且他们是心甘情愿,跟随你的那一刻,他们便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你又何必自怜自哀。”
“难道就不能谁也不死吗?每个人都活得好好的,每个人都能得到自己所得到的,为何偏偏有这些心有野心之人,非要置旁人于死地,将所有无辜的人都牵连进来。”
林菀娘明知道他说的对,但还是宣泄的吼出,“这只不过是小小的一场刺杀,或许会有更多,又或许会有血流成河的场景,你所见到的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赵公子对林菀娘清淡的说道:“但是也有解决之法。”他见林菀娘无法释怀,轻描淡写地提议。
“一辈子都藏在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带着你的这些家奴,那里只有你们,只有你想保护的人,没有其他人,那么这一辈子或许所有人都会安康。”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就有争夺,就有野心,就会有鲜血。”“我听说乌木城是个好地方,那里有不少的大官,京都也有许多人出自乌木城,哪里偏居一隅的世外桃源吗?”
“是吗?”林菀娘敷衍的回他,“或许是出了许多人才。”赵公子见林菀娘无意和自己交谈,摇了摇头,身上延绵的痛堆积到了一定程度,猛的增强。
赵公子眉头一皱又迅速的展开,他无意添麻烦也不想让旁人发现。
林菀娘余光瞥见他这副模样,从自己的袖间摸出一个瓷瓶,朝赵公子递去。“吃了这个会好些。”赵公子低头看着瓷瓶一愣,转而笑着将它接过,坦然地倒在自己的掌心中,咽下。
林菀娘看着他的动作开口问道:“你不怕我下毒。”“如果你和他们是一路的,那刚刚就不会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而且经过刚刚的相处,我知道兄台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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