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赶紧恭产受教,不敢有丝毫反驳。
徐阶这才消了气,扶着椅背起身。走到大案后面,打开抽屉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走到张居正身边道:“这是当初拙言交给我的材料,也不知他通过什么途径,弄来的宣大那边的材料,但我看过,确切无疑,童叟无欺!你把这些东西设法转交给吴时来,告诉他。只弹劾上面有名的,不许弹劾别人。不然就可集功亏一篑,而且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张居正接过来,轻声应下道:“我知道了,这就去送给他们。”
“你不要亲自去,想个隐蔽点的法子吧。”徐阶道。
“现在四处都是东厂耳目”张居正道:“学生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盯着。什么法子都不隐蔽。”
“哪怕是欲盖弥彰。该隐蔽还是得隐蔽。”徐阶摇头道:“被人猜到是你给他们的,和被看到是你给他们的,截然不同。”
“是。”张居正点头应下道。
方居寺胡同内,一栋普通的民宅中。住着一个普通的年轻官吏,他叫吴时来,字惟修、号悟斋,淅江仙居人,嘉靖三十二并的进士,今年刚刚三十出头,现任刑科给事中。
他七岁能诗文,有神童之称,县试、府试、院试均占鳌夺魁,跟沈默一样,取得了小三元,中进士的时候,年纪也不大,仅二十五岁,但因为没有取中庶吉士,宦途可比那位老乡不顺多了,到今年已经走出仕的第九今年头了,却还是一名小小的刑科科员,连科长都没混上”六科都给事中,被尊称为“科长”他们这种给事中,就是科员。
眼看着自己已经迈入而立之年。还寸功为立、等闲磋跑,吴时来便深感无奈,时常与两位好朋友,刑部的主事董传策和张肿一起喝酒浇愁。除了吟诗作赋这些必备项目之外。自然少不了大骂官场的**,叹息天下百姓的痛苦。
但三人只是微不足道的芝麻绿豆官,似乎除了牢骚,只能是酒足饭饱各回各家,然后继续没有希望、没有意义的一天玉。
这一日,三人又聚到吴时来家喝酒。一直到月上中天才席终人散。吴时来送两人到门口,看着他们晃晃悠悠消失在胡同口,才转身关门上闩。往屋里走去,准备洗洗睡了。
谁知网走到院子中央,便听南墙根处,出噗通一声。吴时来有些奇怪,便借着月明走过去,一看竟是个包袱。他感到有些奇怪,谁把包袱扔我家干嘛?便弯腰捡起来,哎呦还挺沉!
他费了些劲儿,才将那包袱提进屋子里,搁到桌上打开,只见一团旧衣物中间,夹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这时候,吴时来的酒全醒了。看着那厚厚的纸袋,他心中升起强烈的预感,一件大事将要在自己手中生了。深吸口气,将那纸袋的封口裁开,便露出一摞厚厚的纸张来,
吴时来在灯下仔细观看那卷宗。只见上面详细记载了,今年八月,轻虏俺答入寇大同,宣大总督杨顺掌二十万边军,耗国帮十之七八,却唯恐战败问罪,竟眼看百姓惨遭**掳掠,竟能按兵不动。直待教虏满载而去,方才遣兵调将,装模作样的追击起来。
当看到那杨顺唯恐实情泄露获罪,竟密谕将士:“搜获避兵的平民。将其斩以充教虏级,解往兵部报功!,时,吴时来不禁目眦欲裂。低吼一声道:“狗贼敢尔,胆大包天!”又看到宣大御史路楷,接受杨顺贿略七千两,不仅不将实情上报。还想方设法帮他蒙混过关。
“是可忍,孰不可忍!”吴时来拍案道:“这杨顺、6楷如此无耻,对教虏软弱、却拿百姓顶账!焉能留此等孽障继续为害!”当翻到最后一页,只见字体一变,却是家人的留言:“不为私怨、但为公愤。只劾杨路,莫问他人,留得青山、才有柴烧。
虽然这字体很陌生,但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张居正所写,因为那封血书并没有给别人看过。“看来是阁老下令了”吴时来心中一阵激动,便想立刻去找董传策和张卿,想和他们商量上书的事情,但看更漏已经是三更天了,只好等到天亮
吴时来自然是一夜无眠,他坐在桌前反复琢磨,最后改变了主意,这种上书凶多吉少,何必要三人一起赔上,还是自己一个人来吧,家小也有人照顾。
最终下定决心,瞒着那两个人,自己上书!便沐浴焚香,而后重新阅读材料,写一本字字如惊雷的弹劾奏章!
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大明国子监祭酒沈默沈拙言,也在家中沐浴焚香,静室独坐,因为他要做出重大的抉择,必须要深思熟虑,谋定后动。
徐阶以为蓝道行的事情,完全与沈默没关系,他回京只是接受对6炳暴死的问询,但沈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因为他跟蓝道行不仅有关系,而且还很深。只是双方一直不直接联系,而是通过蓝道行的徒弟,暗中传递消息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6炳之死,牵连到了蓝道行,这种关系可能会永远藏在暗处,万无一失。但现在蓝道行被抓了。被严刑拷打了,只要一顶不住,说出跟自己的关系,马上就会有东厂番子上门抓人,等待自己的,将是与蓝道行一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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