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残忍了。”
陶老行医这么多年，自认见过的东西也不少，但是在看到屋中的情况后也不免感到一阵寒栗，动手的人可见心思之歹毒。
“唉。”云墨白用扇子掩住口鼻，眼中是深深的叹息和不忍，“可怜这和满的一家。”
他们四人中唯独徐慕扬最为镇定，毕竟他见过的是比之眼前还要残酷血腥的战场，所以在面对这些的时候，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屋子里的情景不能单只用残忍来形容了，这里像是一个被血色浸染的地狱，从门口的地上一直延伸到了屋子的里间，之前才见过一面的赵健，此时正趴在地上，双手前伸像是想要爬出去，他十根手指上的指甲全部断裂剥落，但就是这样地面上还留下了十道深浓的血迹抓痕。
徐慕扬低头看他双眼圆睁，面部表情狰狞可怖，俯身探手置于对方鼻尖，凝神去感受其间有没有呼吸。
“如何了？”
实在受不住这味道，云墨白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留意着他这边的动作。
“已经断气了。”不等徐慕扬回答，陶老便嗓音低沉的率先出声，他是医师自然能一眼看出生死，那人脖颈处的皮肤平静无起伏，一看就是死了，而且，“就算还尚存一息，伤势如此严重，也是活不长的。”
他口中的伤害并不是那十根手指，而是积聚了一小滩血泊的下身，赵健下身被人拦腰斩断了，断口处血肉模糊，森白的骨头支了出来，其上还有黏连的肉末，想来死前遭受了不少非人的折磨，看样子应该是被疼死的。
徐慕扬收回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的手指，不过依然维持着俯身的动作没有变，他垂眸看着眼前这张掺杂了痛苦和恐惧的脸，脑海中的记忆有一瞬间回到了漠北的时候，那些战死的战士们脸上就是这样的表情。
复又伸手将他的双眼合上，徐慕扬直起身子往里进，这屋子里最浓重的血腥味儿不是来自外面的赵健，而是最靠里屏风的后面，他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是什么。
众人跟着他一起绕过屏风，那血腥味儿犹如实质般直往鼻子里钻，本就嘴里发苦，胃里泛酸的领事，被这味道弄得直接捂住嘴巴冲到屋子外面吐去了。
徐慕扬等人没有回头管他，而是继续往前来到了床榻前，从床顶垂下来的细纱帷幔上有不少暗红色的痕迹，这些被染上了的部位早已经凝固变硬，就是从帷幔下露出的被褥上也有，而且半搭在脚踏上的褥子衣角还在往下滴着血水。
“我来吧。”
云墨白看徐慕扬打算伸手掀开了，他赶紧出声拦了一下，然后调转手中的折扇，用尾端的扇骨去撩起那些帷幔，就这么一点点的打开了。
“嘶！”
看清那床榻上的情况后，陶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他眉心聚拢出一道深深的沟壑，面色是少有的难看，隐隐看着有些动怒了，为人医者最痛恨的就是滥杀无辜，尤其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
帷幔已经被彻底拉开，里面的惨状也尽数展现在了三人的面前，那床榻上躺着的应该是赵健怀有身孕的妻子，可现在她正衣衫不整的仰躺着，手脚处被人用粗麻绳捆住绑在了床的四个脚上，原本应该隆起的腹部被挖出了一个大洞，鲜血从这洞里流出，染红了她身下一整个床。
徐慕扬看了一眼就转身背过去了，毕竟是女子，即使人已经死了也是于礼不合。
“你过去看看。”
和他有相同动作的是云墨白，他将帷幔缠在扇骨上然后一把扯了下来，然后转头示意陶老过去查明情况，现在出去叫仵作，来回时间太长，只得暂时让他顶着。
陶老依言走了过去，在他身后是背对着床榻的两个人，他近前后第一件事是先帮忙把凌乱的衣服掩上，然后才开始着手检查。
“咽气时间大概在一个时辰前，皮肤尚有余温，流出的血液也还没有凝固。”
他一边动作熟练的查探，一边还不忘出声解释给身后的两个人听，在之前云游行医时，他也是医治过濒死的人，等后来进了宫，无聊之下他还跟着那些个仵作学了一手，虽然都是些粗浅的东西，但用在这里尽够了。
看完了这些后，他又开始检查女子腹部，皮肉割开的地方看着很规整，没有大面积撕裂的情况，陶老疑惑的“咦”了一声，然后沿着这些痕迹仔细的观察着。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这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没能逃过徐慕扬的耳朵，他头也不回的淡声问道。
“确实有些奇怪，这动手的人看着十分熟练，要知道胎儿在体内时，稍微磕碰一下都是不行的，这人完全避开了所有危险的地方，一般常人是很难做到的。”
陶老就着这个问题细致的分析了起来，以便能提供一些有利的线索，总感觉事情已经超出太多他们的预期，有关于那些乱党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做下这些的人懂医术？”
几乎是立马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徐慕扬其实在问出来的时候心中就已经肯定下来了，结合布庄老板买下的安胎药，以及如此之多的孕妇竟然一个都没有出事，所以做下这些的人会医术一点不奇怪。
“没错。”陶老肯定了他的猜测。
“这两起事件都和孕妇有关，到底是随便一个怀有身孕的都行，还是他们在找特定的那一个？”
云墨白等他们俩聊完后，才提出了自己一直没怎么想明白的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是任何孕妇都是他们动手的目标，那事情就严重了，要知道皇城中有多少怀有身孕的人尚且不知道，万一他们的手又伸向了别的地方，鞭长莫及之下，得多出多少枉死的人？
这个问题也是徐慕扬担心的，他双手紧握，对这背后的人是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但眼下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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