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也收了行礼的姿势，站直了，长舒一口气，跟着韩大人往府里走。
燕王爷虽然走了，可这府里还有若干同僚和下属呢，不能放着不管啊。
招呼客人前，韩大人先拐弯回了趟自己的卧房，整理仪表——刚刚被燕王爷薅的那一下，他不仅衣服上起了不少的褶皱，就连那头发都散乱了不少。
韩夫人自然跟在他身后伺候。
系扣子的时候看到丈夫脖子上微微泛青的痕迹，她不由得低声埋怨道，“您说您，怎么灌王爷喝这么多酒啊。瞧您脖子上这印子，一时半会儿消不掉了。”
“你当我愿意啊！”韩老爷不耐烦的拨开她的手，自己凑到镜子前仔细看着，“这燕王爷也是个彪的，活像是没见过酒一般，喝起来谁都拦不住。”
幸亏早早就把他给灌醉了，要是他还不醉，趴在桌子底下的恐怕就是自己几个人了。
“行了，这两日给我找几件高领的衣服穿着吧。”好在是冬天，穿的厚实些也没人怀疑。
他一边出门一边抱怨道，“还得回去把那帮孙子给打发了，你说我这图什么啊？”
丈夫心情欠佳，韩夫人也不敢多说，扭头就去了客院。
刚才燕王妃在这儿，不开心自己得忍着，回头还得赔着笑脸哄旁人。
可现在燕王妃走了，这院子里数自己家夫君的官职大，总是能让自己乐呵乐呵了吧？不然都对不起自己又摆宴席又请戏班子花的钱！
偏生老天跟她过不去，走了个燕王妃是不假，这客院里还留着个杨夫人。
刚才丁姣姣一走，众位夫人便也生了想要离开的心思。可因为韩夫人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众人不得不按捺了浮躁的心，坐在客院花厅里喝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干巴巴的等了半晌，韩夫人还未回来，有人就等不住了。
“诸位姐妹在这儿慢慢等吧，我家还有一摊子事儿得忙了，这就先走了。”率先起身的是杨夫人，她夫君杨通判素来与韩知州是面和心不合，两人却都拿对方没办法。
今儿他们夫妻两人能来赴宴，为的是见见燕王爷和燕王妃，在这两人面前刷刷存在感。
杨夫人不知道自家夫君那边儿的情况，可自己这边是没什么好消息，燕王妃对谁都挺亲切的，冲着谁都是一个笑脸，看不出什么喜怒。
再者说了，人已经走了，自己留在这儿就成了给韩夫人做面子，这是她极不情愿的事儿。
她要走，也有走的胆子。
往日里跟她交好的夫人也心动了，左右知州夫人平日里看咱们就不顺眼了，留下干嘛呢？
而且杨夫人走了，只留下自己这几个人，韩夫人要是冲着自己撒气，都找不到救星帮忙！
几人对视一眼，确定了彼此的心思，便也纷纷起身，“姐妹们好好玩，改日咱们找时间再聚。
一阵道别后，杨夫人与她们携手出了花厅，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就撞上了去而复返的韩夫人。
“哟，几位妹妹这是要去哪儿？”韩夫人在丁姣姣那里受了一肚子，正想找人发泄一下，就看到了平日里的死对头，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杨夫人也不怵她，同样回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瞧着你半晌不回来，想来是忙着照顾王爷和王妃那头呢，咱们就先回去了，免得给你添麻烦。”
“看你说的，这才来了多一会儿就嚷着要回去。”韩夫人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旁人知道的能明白你是为我好，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小家子气，失了通判夫人的风度呢。”
这话里含的意味就有些不对劲了，就差明着说杨夫人不懂事，配不上通判夫人的位子了。
杨夫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可能坐稳通判夫人的位子、且多年与韩夫人过招仍能保全自身的人，哪儿是好相处的？
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反手拉住了韩夫人，“那我还真不能走了，省的那起子碎嘴的八婆传闲话，坏了咱们姐妹的情谊。”
“这才对嘛。”
两人转身，携手回了花厅。
跟在杨夫人身后的几位夫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进去——杨夫人都服软了，她们可没那个本事跟韩夫人硬杠。
……
燕王府的马车上。
整个车厢里氤氲着浓浓的酒气，清玉接连点了三根熏香，也没能把这股味道给压下去。
“罢了，把香给熄了吧。”丁姣姣拿帕子捂住口鼻，“这香味混合上酒气，更难闻了。”
清玉应了一声，赶紧灭了熏香。
绯月则是掀起了车窗上厚重的窗帘，只余了一层薄纱，用以通风散气。
“你们下去吧，这车上的味儿实在是不好闻。”丁姣姣交代了一声，“我也乏了，先歇一会儿。”
清玉开口想说自己留下伺候，还未张嘴，就被绯月揪了揪衣袖。
侧头看去，只见绯月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不明白绯月的用意，可这段日子下来，清玉对她也有了信任，此时便依了她的意思，恭声告退。
刚退出车厢，清玉就迫不及待的问绯月，“刚才你拦着我作甚？王爷正醉着呢，这时候咱们出来，谁伺候王爷和王妃？”
若是放在往日，王爷清醒的时候，她也不会留下做电灯泡。
可今日的情况不一样，王爷醉的不省人事，万一吐了，难不成还要王妃亲自给收拾那些秽物？
“清玉姐，王爷没醉。”绯月压低了声音道，“刚才我帮秋和把人扶上来的时候，探了王爷的脉搏，强劲有力且平稳，绝对不是醉酒之人会有的现象。”
“你是说，王爷装醉？”清玉有些糊涂了，“可王爷图什么啊？”
自家王爷现在在梁州城里是身份最高的人，他若是不想应酬了，转身就走也不会有人敢说他半句不是，何必又要装醉来遁走呢？
“这我可不知道。”绯月实话实说道，“王妃应该也看出来了，否则就不会把咱们打发下来了。”
想到临下车时自家王妃那冷冰冰的神情，清玉不由得抖了一抖：可怜的王爷啊，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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