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儿村里四大铁钉子户的老卢家死人了，死的还不是家里的糊涂老娘，老赵就知道坏了。
卢爷死了，那今天中午还吃什么饭？吃席吧……
老太太在一旁问道：“是不是我儿回来了？怎么不见我儿说话？”
老赵双手颤抖的将尸体拖进屋内，低声说道：“卢爷喝多了……姨，你先回屋去吧，卢爷这儿我来收拾。”
老太太摇头说道：“可是我还没吃饭呢。”
“您先进屋去，一会儿饭好了我给你送去……”
老赵沙哑开口说道，将卢爷的尸体安置在门边，刚死的尸体阴气重，阳气旺盛如他都不敢多碰，后背起了一股子凉意。
老太太颤颤巍巍回了屋，临走时看了老赵一眼，轻声说道：“你可跟我儿少喝点酒，声音都沙哑成那样了，去开点药喝，别舍不得钱。”
老赵低着头不敢回应，等老太太进屋以后，老赵慌忙走进厨房，对还在忙碌的刘家嫂子说道：“嫂子，出祸事了……”
“怎么？老太太出事了？”
妇人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老赵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老太太没事……其实也有事，卢爷死了。”
“啊！”
妇人闻言一愣，惊声说道：“你干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什么我干的！嘘声……”
刘家嫂子能干是能干，但是性格豪放似火，一点就着，嗓门也不小，还喜欢胡思乱想，是一个标准的村妇。老赵慌忙压下声音，低声说道：“卢爷是被淹死的，我刚才一开门，就看见了他的尸体，尸体就在门口，八成是去水湾遇见水鬼了。”
“啊？水鬼！”
妇人闻言一愣，自然听说过水里水猴子伤人的事情，只觉得此时太邪乎了，压低了嗓门，问道：“水猴子可不能出水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
老赵欲言又止，他其实是亲眼看见了，还听到了水鬼之间的谈话。
就在他开门之时，除了看见了卢爷的尸体，还感觉到风里卷起一股阴气，朝那个方向看去，正好发现远处一胖一瘦两个水鬼窃窃私语，说着什么香火供奉的事情，好似人不是他们杀的一样。
这可把老赵吓得不轻，但也只能强装镇定，把尸体拖进屋内后赶紧关上了屋门。毕竟能出水的水鬼实在是太骇人了一些，说出去也没人信，老赵现在也不敢出门，不知道那两个水鬼到底走没走。
至于怎么跟妇人解释，老赵在心里总结了一下语言，说道：“嫂子，你觉得我老赵是啥样人？”
“我觉得……我不知道。”
在这最不该哭的时候，妇人说哭就哭。别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哭都是梨花带雨，噙着眼泪楚楚可怜。妇人嗓门要比她们加起来都大一号，“嗷呜”一下就哭了，跟水开了一样，抽泣说道：“嫂子咋知道你是啥样人啊？杀人就杀人呗，连能出水的水猴子都编的出来，你拿嫂子当傻子嘞……以前觉得你挺老实的，没想到杀起人来心这么狠，连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也不放过呗？那好，你一刀杀了我得了。”
说完妇人拿起菜刀就往老赵手里递，不知跟谁学的拿刀尖冲人，老赵赶紧躲，慌忙抬手握住刀柄：“嫂嫂，老赵有话说！”
“别说了，杀了我吧！”
“嫂子，都是误会啊，真是水鬼！”
“我信你？”
两人在厨房一时扭打在一起，老赵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只感觉妇人力道是真的大，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刀按住，用指甲盖划妇人的手指，将刀按在手里，这才解释说道：“嫂嫂，真是水鬼，不信跟我到前堂看看卢爷的尸体，绝对是水湾淹死的。说不定门外那两个水鬼还在，是不是我老赵杀的人一看便知。”
妇人这才冷静下来，觉得老赵说的有些道理，就跟着出了厨房看看，一见到卢爷的尸体就被吓了一跳，全身肿大，眼球凸出。摸着身体硬的吓人，确实是淹死的无疑，老赵这才低声提醒道：“嫂子，刘哥跟卢爷一块出去的，会不会也出事儿了？你还是快点回家看看吧，说不定又有水鬼给你送家去了……”
妇人闻言一愣，立刻仓皇失措的往家里跑去。她家离卢爷家挺远，如果不是有事来找，轻易没什么交集，妇人路上跑的鞋都掉了，到家门口后崩溃大哭。
她男人被以同样的方式送到了家门口，这次水鬼还留下了一张纸条，写道：“不用感谢，烧香即可，水湾水鬼留。”
远处的水鬼宋老三哈哈大笑，真是聪明如我。
至于卢爷他们两个是怎么被淹死的，妇人只知道两人是去谈事情，没想到会跑到水湾去，老赵则知道，卢爷多半是去买河虾了。
“哎，飞来横祸啊。雷打真孝子，财发狠心人，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卢爷你就这么走了，家里的老娘可怎么办啊？”
老赵一拍额头，觉得就这么满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老人迟早要知道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可一到老太太屋里送饭的时候，老赵又张不开嘴了，提起卢爷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说卢爷睡着了，让老太太放宽心。
临走时，老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转身离去的时候，就听身后老太太说道：
“小赵啊，你跟我说实话，我儿怎么了？”
老赵心里一紧，“没事儿……喝多了。”
桌上的碗筷老太太一口没动，有些沙哑的说道：“你不要骗我，我其实什么都懂……我老了，时间也不多了，能看见你们看不见的东西。”
老赵闻言一愣，一下子愧疚满脸，扭头看向老太太时，老人已经泪流满面，抽泣说道：“你杀了我儿，我不怪你……”
“啊这……”
老赵彻底无语，怎么都这样？
无奈解释说道：“姨，卢爷真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眼角带着泪，对老赵说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刚才在跟水鬼说话。你听到了他们的话，他们让你烧香，你就烧给他们，不要让他们记恨你……至于我儿的死，就这么过去吧。”
脑子一直不太清明的老太太，最后几句话交代的明明白白的，老赵一时跪下大哭。
“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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