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婆的乡音浓重，却也能听的明白。
“嗯嗯嗯……”
旁边轮椅上那人突然哼唧起来，紧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传进几人鼻尖。
闻见味道，啊婆脸色一变，尴尬的移动过去儿子身旁。
“对不住了，这小子……”
剩下的话没说完可也懂，周浩和许默对视一眼。
许默脸上没露出丝毫嫌弃，只是有些担心。
身旁啊婆废力又娴熟的上了沙发给儿子换着尿垫，她手上老茧厚重，指甲全是黑的。
“这东西有点脏，你们要么先出去外面等一下，我收拾好了你们再进来，不然味道太大我怕你们受不了。”
许默摇头：“没事的啊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阿婆听完看了眼旁边的周浩，周浩这模样，看上去就是个富家子弟，怎么可能会看见过这种场面？
还没等周浩回答，许默就先摇了头：“他也没事的。”
虽然知道面前两人说的客套话，可啊婆心中终究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她动作更快了一些，将面前的人给收拾好。
啊婆将之前的脏垫子拿到外面去，许默这才凑近周浩开口：“受不了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我估计还要待很久。”
“你刚刚不是都说我没事吗？”
许默白了他一眼：“你这位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受得了这个场面，刚刚是为了让阿婆不要那么内疚所以说的，你快走吧。”
这语气听得周浩莫名不爽。
怎么感觉还瞧不起人呢？
他一动不动：“我可没有那么矫情。”
听完他说的话许默认真的打量了他几眼，发觉他脸上的确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只是有些好奇地盯着旁边的男人看。
“姐姐，这叔叔是怎么了？”
这悲惨的家庭啊，一提起来就让人心中难受压抑的慌。
许默小声回答：“叔叔是退伍的，母子俩一直住在这个小区很多年了，叔叔退伍回来没两年，在一次回家的路上看到一男的骚扰一小姑娘就去救人，可对方人多势众又喝了酒，直接将人家叔叔给撞倒，脑出血，神经受损，人就成这样了。”
真是令人唏嘘的故事。
“这个情况多久了？”
“有两年了，好在阿婆和叔叔人一直很好，所以邻居都挺照顾他们的。”
“你看。”
许默将旁边桌上的相框递了过去，照片虽然有些发黄泛旧，可不难看出上面的两人。
阿婆笑着，脸上的皱纹满满，可精神气十足，旁边的叔叔一身勋章，动作标准。
很有气势。
所以这才和旁边的人形成了一个鲜明对比，落差实在太大，周浩心中有些堵得慌。
他此刻想抽烟。
果然苦难只挑苦命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按理说像你这样的律师，应该接触不到这样的事吧？”
许默点头。
她在江城律师界的位置几乎是数一数二的，平常的委托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根本不可能和这样的人打上交道。
许默唏嘘：“听说是筒子楼里住的人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我，然后就来告诉阿婆说我可以帮他们揪出凶手，还他们公道。”
只要一想到那天看到阿婆出现在门外的场面，许默心中就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你真的很难想象，阿婆这副样子，是以多大的毅力才能坚持到我那里的。”
的确。
且不说这里距离律师事务所有多远，光是行动不便就已经足够打败人了。
周浩鼻尖发酸：“所以那天打人的是谁？”
提起这个，许默脸色又变得阴沉。
“这边的一个地头蛇，之前还一直耀武扬威，在知道我要来帮啊婆家打官司之后就逃跑了，听说上头还有人撑腰，至今我还没找到他们的下落。”
“不过，最近他们又来时不时的威胁啊婆，让她停止。”
许默此刻一脸嫉恶如仇，看的周浩心神荡漾。
他真的，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女人。
“许律师，这人是来找你的吗？”
两人正说话时，外面的啊婆突然叫了一声。
许默这才起身，对上了穿着工作服的两个男人。
她立马点头，冲着人家挥手：“进来吧。”
穿着工作服的两个男人进来，一进来便被屋里的味道弄得直皱眉，正要说什么话时，许默警告的眼神瞪了他们一眼，他们这才作罢。
“屋子里安一个，门外安一个，楼梯口安一个，底下安一个，一定要确保这一路上的全都无死角都被录到。”
男人点头立刻就开始着手工作，只是在工作之前还把口罩给戴上了。
过程中许默问了一句：“这个监控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种，碰到之后就会发生警告的吧？”
“是的，安好了后只要有人去碰，就会立刻发出警报。”
那就好。
工作人员速度很快，几个监控安好了后许默立马检查，发觉无死角后，这才将钱付给了他们。
人离开，周浩就凑近：“你是要收集证据？”
“嗯，之前他们趁着我去国外的那段时间频频过来，现在安了监控，我就能24小时注意。”
“你每天那么忙，哪里有时间看这个？”
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在质疑自己，许默看了他一眼之后才冷淡回答：“这是我的事。”
这话一听就知道她又误解自己的意思了。
周浩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太忙了，所以把这东西给我，我来看，万一有什么事儿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如果你来不及过来，我就过来处理。”
这虽然听起来像是人话，可许默也不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才认识了两天，并且还油嘴滑舌的男人，
她一脸信不过的样子弄得周浩哭笑不得。
正要说话时，阿婆将外面收拾好了进来，从兜里拿出皱皱巴巴的几十元递过去。
“许律师，我知道你刚刚给我们家安了监控保护安全，这两天我也没办法把瓶子拿下去卖，手上只有这么几十块了，你先拿着。”
啊婆伸出来的手都在抖。
几十块，这是周浩压根不会多看一眼的，可这却是啊婆她的所有。
这世上，悲欢从来就不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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