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蕊家中还是杜沐卿上次来时的模样。
除了房间里发霉的橘子皮没了。
太久没有人住，落了一层灰。
随行开门的小民警叫沈家宇，被灰尘呛了一口，正在旁边咳嗽。
杜沐卿正要进去，被他伸手拦住了。
沈家宇呛红了一张脸，断断续续的开口：“等等沐姐，散一散先。”
他可是答应了宋队要好好照顾人家的，做不到回去得挨揍。
杜沐卿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笑着安慰：“没关系，我戴着口罩呢，没那么呛。”
沈家宇这才放下手，也掏了掏口袋，拿出个被塞得皱皱巴巴的口罩来，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我走前面。”
就仿佛前面不是空无一人的屋子，而是埋满了地雷的野地。
杜沐卿无奈。
沈家宇看着大大咧咧的，进了门动作却很仔细，显示观察了一下地上的灰尘，然后往身后招手：“能走，没其他痕迹，蛮均匀的。”
也就是，黎小蕊离开后，没人来过这地方。
陆挚诚与林原的出租屋里没有有关G基因的资料，黎小蕊家里也没人来过，那只有在江佑那里。
江佑家里搜了两遍，也没有。
杜沐卿想到周玉生那边接收到消息的时候说，江佑说要去学校。
倒是个大漏洞。
杜沐卿拿出手机来往群里发消息。
[江佑可能真的有回去学校，陆挚诚有东西放在他那。]
周玉生很快回复。
[他的宿舍我们已经搜查过了，之前也有搜查，没有任何与陆挚诚相关的东西。]
[不一定在他自己手上，查他的同学，关系亲近的，或者有过什么大的交集的。]
[好。]
沈家宇已经在屋子里转过一圈了，回头来发现杜沐卿还站在原地，有些疑惑：“怎么了？”
杜沐卿收起手机：“没什么，有什么新发现吗？”
沈家宇摇摇头：“暂时没有，地上还有各处桌子啊柜子什么的，都看过了，灰尘分布都很均匀，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门外突然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人拿了钥匙开门。
沈家宇立刻走到门边，示意杜沐卿警戒，而后自己看了看猫眼。
外面是个醉醺醺的男人，中年模样，西装革履，看着是刚从名利场上下来。
他嘟囔了两句，又不耐烦的敲了敲门。
沈家宇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只见男人抬头眯眼，仔细看了看门牌号，半晌才恍然大悟，嘟囔道：“我说呢，开错门了。”
说完把钥匙放回口袋里，摇摇晃晃的抓住了楼梯扶手，缓了缓，清醒了些又往楼上走。
沈家宇松了口气，回头找杜沐卿，却发现刚刚的位子哪里还有女子的身影。
他听到里间传出翻动东西的响声，连忙走过去，一探头，发现杜沐卿把床边挡框的木板给拆了。
“……”虽然但是，这算不算是破坏人家的私有财产。
不过下一秒，沈家宇就不这么想了，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杜沐卿把手伸进去掏出了一本书来。
书……
杜沐卿也没想到，用戴着手套的手来回翻了翻，没什么笔记，是本霍克西玛的变态心理学。
沈家宇眼睛被那书刷刷一晃，眼尖的看见一处细小折痕。
他沈家宇别的不突出，但这视力是杠杠的，当初就是凭借这个把一众竞争对手甩开……咳咳，扯远了。
不过他没带手套，不好贸然上手，只好让杜沐卿再翻一遍：“沐姐，你慢点翻，我看见处折痕。”
杜沐卿依言又翻了一遍，过了两张，不过很快找到了。
是三百多页，十一章，大标题为“破坏性，冲动控制及品行障碍”。
杜沐卿沉默了一瞬，合上，先放到了一边。
沈家宇已经打开了手机手电筒，正往床底下探。
杜沐卿把书放下的时候他刚好惊呼一声，往回缩的时候脑袋砰一声撞上了床板。
等到他龇牙咧嘴的把上半身收回来，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沐，沐姐，这里面有血，还有罐子泡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像是人体器官。”
沈家宇因为受惊，声调极高，杜沐卿都被他吓了一跳。
血？人体器官？
杜沐卿觉得太阳穴突突了两下，不过细想想，陆挚诚能做出这种收藏来好像也合情合理。
有沈家宇这个前车之鉴，杜沐卿没把脑袋探进去，接了他的手机往里照。
的确，有干涸的血迹，不过没有一点血腥味。
杜沐卿仔细嗅了嗅，有种很淡的木质床板的味道，还有点香水味，最后才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混起来，跟那发了霉的橘子皮诡异的相似。
她就说呢，之前宋亦安也来过，虽然时间短暂，但按照他那嗅觉的灵敏度，一定能察觉出来。
原来根本就在于那个发了霉的橘子皮。
杜沐卿眯眼看那个泡着福尔马林的罐子，有一团红色的，不过看着不像是器官，反倒像……团成一团用皮筋固定住的丝巾。
因为有的地方有浅淡的褪色，又是丝制的，是挺像器官。
沈家宇凑过来，看清楚了，才觉得自己刚刚反应过度有些丢脸。
床底还有些细碎的小东西，例如一沓图纸，一个透明小罐，罐子里有五六条皮筋，还有一支口红，再加上分开包扎的几缕头发，外加一条很眼熟的……领带。
要是没认错的话，好像是宋亦安在追踪柏琦玉案子时丢失的。
杜沐卿把这些东西都取出来，一沓图纸，画的是52HZ的设计稿，从一开始的红色，逐渐转变为情绪淡些的橙色，再到舒缓的绿色，最后才是冷意的蓝。
颜色逐步变淡。
52HZ的字迹状态也从一开始锋芒毕露到后面润色的柔软温和。
每一张的背面都有时间记录，从八年前的一直到去年，一年一张。
简简单单的几张纸，就像是亲眼见证了一个人彻头彻尾的转变，让人脊骨生寒。
罪证，算是齐了。
杜沐卿拿着这些东西，心中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陆挚诚，也想过控制吗？
那是逐步学会了伪装，还是真的有了转变？
那又是什么，让他彻底放弃，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杜沐卿的确是隐瞒了宋亦安一些东西。
就例如明日的会面。
陆挚诚的目标很明显，诱导宋亦安。
但亦安在自己的心理辅导下，情绪稳定，让自己提前两小时去，不可能只是为了聊聊天。
皮肉之苦，断然得受点，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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