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经博士都告诉我们了，师父您要的是第六个到学宫的人做你的徒弟。”
陈之玉面无表情的看着路山长卖惨，并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而且，恕我直言。这一次的主角并不是我。您选择了我并不是因为我足够优秀，而是您觉得我的父亲更能统一天下，或者他更适合统一这个天下罢了。其实您应该选陈璋的，他比我更适合当你的弟子。我一个闲散王子，在朝中也很难保证书院的地位。”
站在庭院中津津有味的咀嚼着一瓣兰花的老驴，闻言抖了抖耳朵，极为人性化的看了陈之玉一眼，陈之玉甚至觉得老驴似乎是在嘲笑他。
路山长被陈之玉这么怼了之后，到也不生气，他捻着自己的胡子，依旧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小徒弟，你这么想，让为师很伤心啊。看来你对书院在整座天下的地位有些误解啊。不过没关系，为师今天有小徒弟了，心情好，就给你好好的科普一下。
不是书院觉得谁最有可能统一天下，才选择谁，而是书院选择了谁，谁才能统一天下，这点你要记清！”
路山长说的这点时候，笑眯眯的双眼忽然睁开来，露出如芒似电的眼神，恍若太古洪荒的巨兽苏醒，散发出一种古奥森严的气势，叫人不禁望而生畏！
陈之玉只觉得自己看着路山长，心脏情不自禁的剧烈跳动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胸前似乎压了一座存在了千万年的巍峨高山，怎么也喘不过气了，他想跑，但身子不听使唤，动也动不了。
就在这时，路山长似乎注意到陈之玉惊恐的面容。
他尴尬的咳嗽一声，气势消散不见，又变成了刚才那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头，与刚才判若两人。
路山长笑眯眯的摸了摸陈之玉的脑袋：“小徒弟别害怕哈，这人一老，想起当年，总会有些情不自禁。别害怕哈，这是我专门给你泡的蜂蜜茶，安神的，喝几口，看看怎么样？”
路山长面带一种爷爷讨好孙子的神色，将手中的蜂蜜茶献宝似的递给陈之玉。
陈之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路山长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洪水猛兽般，他本想拒绝，但看到路山长的眼神，让他无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犹豫一下，接过蜂蜜茶，一口饮下。
蜂蜜茶的温度刚刚合适，太热会难以入口，太凉则会带有蜂蜜的一丝怪味，而这杯茶正合适，里面加了桂花，甘甜温润的口感加上桂花的香气，不由得让陈之玉大口吞咽起来。
温热的水线滑入胃中，温暖了五脏六腑，陈之玉只觉得自己刚才的惊慌缓缓退却，整个人平静下来。
路山长拿起茶壶，又给陈之玉倒了一杯：“慢慢喝，这有的是。心情好点了吗？我们接着说。”
陈之玉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看着路山长。
路山长微微一笑，说道：“小徒弟，你相信命运么？”
“命运？”
陈之玉一愣，他想了一下，犹疑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嗯，是个好回答。”路山长听到陈之玉的话，不禁没有生气，反而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如果我说，不管你怎么选，不管你怎么走这条路，你都会是第六个来到书院的，你相信吗？”
“我……我不信。”
陈之玉回答。
路山长颇为苦恼的闹了闹脑袋：“看来还不到时候。算了，小徒弟，你只要知道，不管怎么样，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徒弟就可以了。书院的地位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低微，你只要知道，你的父亲是因为你才得到了我或者说是书院的选择，他的皇位是你给的，你只要知道这点就行了。小徒弟，你想学些什么？为师琴棋书画、儒墨道法、兵农医杂、阴阳样样皆通，只要你想学，我就肯教。”
说完，路山长颇为期待的看向陈之玉。
陈之玉想了很久，他摇了摇头：“师父，我很感谢您，但我不能当您的弟子。”
“为什么？”
路山长一愣：“你要知道，只要你当我的弟子，凡书院所属，皆为你的助力。你的哥哥虽然为太子，但只要你成了我的弟子，别说太子，就算你想当天下共主，也不是空谈！”
“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当您的弟子。”陈之玉说道：“我本来就无意皇位，如果我成了您的弟子，皇后和大哥一定不是我的对手，这点我相信。而且那些大臣们就算是抬也会将我抬上那个位置的，有书院撑腰，是求都求不来的事。但我的母亲就是因为那个位置而死，我的母亲不想让我登上那个位置。她告诉我，人是登不上那个位置的，只有怪物才能登上皇位。她不想让我成为那种怪物。我决定遵从她的意愿，这辈子我只要当个闲散王爷，看着我妹妹嫁人就够了，我的心太小了，小的只能容纳身边的人，容纳不了整个天下。”
路山长看着满脸认真的陈之玉，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傻孩子，那你可想好了？只有力量，才能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
陈之玉没有犹豫，跪了下来：“我想好了，求老师成全。”
路山长叹了口气：“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我会向天下告知这个消息的。”
陈之玉却没有起身：“那老师，您还愿意支持我父皇么？”
“放心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路山长说道。
陈之玉这才恭敬的站起身来，朝外退去。
背后传来路山长的声音。
“若是以后改主意了，尽管来找我。书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小徒弟。”
陈之玉再次恭敬鞠躬，退出山长庭院。
……
陈之玉回过神来，看着紧闭的门庭说道：“老师，您当初说的是对的，只有力量，才能守护想要的一切。我想报仇，我想报仇，我想报仇！”
陈之玉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咆哮起来，声如恶鬼！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中却无比宁静，没错，什么为了天下人生活的更好，为了争权夺利，那全都是自己骗自己的，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报仇！
向自己的父皇，自己的大哥，向楚国复仇！
除此之外，都只是为了求自己心安的说法！
陈之玉只觉得自己念头通达。
他觉得就算自己的老师不答应也无所谓。
老师不答应，那就自己去做！
他人生中最为珍贵的东西被一群混蛋们给毁了，那他剩下的人生，就是为了毁掉那群混蛋们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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