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靠近
九班名声在外的“智多星”，雍莲子就是再孰视无睹也略有耳闻。是以当吴星星晃悠着油亮亮的大脑门子出现在身边，她还是礼貌性的回了个微笑。
蹬鼻子上脸是吴星星最擅长的，他果断的发挥狗皮膏药的黏性开了旁边的电脑。
“要不要这么赤裸裸啊？”陈北风紧挨着吴星星坐下。
“嗐，你小子要多跟哥学学。人我让给你了，要是不抓紧机会小心被别人趁虚而入。”
“瞎说什么？”陈北风有些不自在。
“先下手为强！”
“说的容易，要是这么简单你还能退出？”
吴星星立时取下耳机，贱兮兮的转过头来，笑的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这孩子原来什么都明白啊？”
陈北风忍不住露出两排大白牙，“打你的游戏去！”手中虽然敲着键盘，脑海中却总是时不时浮现纪晓南离开时的背影。
那么纤弱又那么决绝，一个女孩子家家哪来的那股子倔强！
玩了一会便已心不在焉，再看吴星星已经和雍莲子打的热火朝天。
不由得暗自佩服，自嘲的拍了拍后脑勺一甩书包走人。
噔噔噔爬上搂，家门半开着，明亮的灯光中飘出饭菜的香味。
“儿子咋回来的这么晚，担心死妈妈了。听说你们班有人打架，别是你吧？”
“你盼点儿子好行不？”
“如果是我跟人打架就不叫打架了，叫做霸凌。你们还想安稳吃饭，早被教导主任请去喝茶了。”
“就你贫，一天天的没个正形。”陈妈妈嗔怪的拍了下儿子后背，推他去洗手吃饭。
陈爸爸乐呵呵的看着高大帅气的儿子，嘴巴咧开了花。
陈家夫妇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工人，陈爸爸在县城水利厅做了一辈子的小职员也没能混个一官半职。老实憨厚没有半点人脉的他多么希望儿子能超越自己。
而陈北风也确实不负所望，小学到高中一路遥遥领先，清北在望。
坐下端起饭碗，爸妈便忙着给儿子夹菜夹肉。
“妈给我带了我要的那本《飞鸟集》吗？”一边啃排骨，一边问。
陈妈妈是县新华书店的营业员，也算是体制内的在编人员。但是国企改革后这些人的待遇早不如当年，人到中年弄口饭吃不容易，也就一直将就着。
不过也有好处，儿子这么多年来读的书几乎都不用花钱。
“带回来了，放你书桌上。你早该多看看这样的名家大作，高手的较量最后还是语文的较量。”
“你懂什么，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北风还是要把数理化放在首要位置。”
陈北风赶紧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饭，爸妈的这种争论早把耳朵磨出了茧。现在高考的竞争一年比一年激烈，哪一门瘸腿都没戏。
不过要诗集却不是自个儿看，还没升华到这种高度。
“鸟儿愿为一朵云。云儿愿为一只鸟”
纪晓南默默念着这句诗，此时她是多么希望化作一朵自由飘摇的云。
几乎是万念俱灰的站在大门外，门内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暴风雨来临的前阵，仿佛能看到爸爸手拿鞭子站在院里恶狠狠等着自己。
他黑瘦的脸上带着仇人般的杀气，手起鞭落之时便是在堂而皇之的伸张正义。
而自己就是邪恶与魔鬼的化身，必须经过鞭笞后才能往生。
可惜魔性太大，用妈妈的话说“左一顿右一顿就是打不服。”脾气倔的就像一头牛偏偏要考高中，良心丧尽无视家庭的困境。不知感恩，不懂得帮衬父母弟弟。
进去吧，否则被追出来恐怕会更惨。
颤抖着身子正要撞开门，肩膀上却被人狠狠打了一下。
“姐姐，三表叔让咱们家今晚都去吃饭，我来叫你。”因为晚上有肉吃，顺顺显得很兴奋。
纪晓南一时有些没回过神来，赶紧抓住要走的弟弟。
“还有什么事情？”
“爸打算把咱家北公路边的宅基地给三表叔用用。”
“就这？”
“你去不去嘛？”顺顺有些等不及了。
“不去，你们吃吧！”纪晓南如释重负，苍白的脸上浮上些许血色。
难道顾主任没有将自己的事情通知家里？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可能是他并没有怀疑什么吧？
也可能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突然十万分的懊悔，自己竟贸然向班主任提出退学。直恨不得现在就回学校去，只怕老师早下班了。
没有一点食欲，草草洗漱了便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复习。
如果自己这次月考能够有个不错的成绩，也许其他事情就会好办些。
这是纪晓南十多年来一直的执念，也是她认为唯一拥有的反抗利器。
因为成绩足够好，所以爸妈才不能不顾及别人的眼光，自己才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因为成绩足够好，在学校的待遇也良善许多。无论这种被善待几分来自成绩，纪晓南都把它归于努力所得。
但是悬着的心也不敢有丝毫放松，直等到下半夜爸妈回来。堂屋的大门打开又关上，电灯也熄了才算安稳。
合衣躺下，初三一年她就是这样度过的。这种日子不会让纪晓南感觉辛苦，她甚至十分享受。
专心致志做喜欢的事情多么欢喜！
尤其是夜深人静无人打扰，没有任何担心，夜幕仿佛成了安全感的来源。
但是这一日实在太累了，上一秒她抱着胸口的书本还在念念有词，下一秒不知不觉便酣然入梦。
醒来之时发现时间已经来不及，因为外面传来响动，是爸磨刀和妈放鸡的声音。
“三瘸子家今天要杀三头猪，你也去早点帮忙。”
“不急，今天人多。”
“你想好了咱把地基给他收多少钱。”
“嗐，你胡说的什么，亲戚间怎么开得了口。”爸爸试了试刀口，很是不屑的瞪了妈妈一眼。
“怎么能一分钱不要？”
“等他在那里盖了房子，以后不想干了，那房子咱拿来就用多好。”爸脸上泛起笑容。这确实是难得的美事。
“送出去容易，拿回来难。”纪晓南突然加了一句。三表叔是个瘸子平时以杀猪为营生，爸几乎是他们家的免费劳工，成年累月的帮着干活。如今又白给他们家宅基地，是个正常人都想不通。
“小孩子懂什么，滚远点！”爸勃然大怒，似乎孩子犯了他的大忌。
“你还是再想想吧？”妈难得的没有一起骂纪晓南。
“你听一个孩子的，她什么人，没良心的东西。”爸已经怒不可遏。
纪晓南急忙推着自行车消失的无影无踪，就怕走慢一步那把刀便从身后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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