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后，云姝就拨通了顾行则的电话。
门外的人不知道走没走，但她已经不关心，赶在三分五十九秒之前，对着电话那边的人用声音表演飞扑。
“我在床上了。时间还没过。”
顾行则听见那扑进被子里的闷响声，原本要出口的话被咽了回去，情绪略微放缓，还笑了声。
“那就好好睡觉。不准再半夜出去。”
“知道了，”云姝把手机扔在一边，随便拉着被子一卷，整个人裹进去，再对着那边说，“我要睡了，拜拜。”
“晚……”
嘟的一声，把那句刚出口的晚安拦腰截断。
云姝手指还悬停在屏幕上停顿了一秒，心想自己按太快了，顾行则不会又要生气吧。
但也就这么想了一秒，等看见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更是想都没再想。
【晚安，好好睡。】
看来没生气，她把手机放旁边，这下真的心安理得睡了。
…
宁斯云被拘留的第三天，审讯进度在正常进行。
云姝又去了警局。
普通人对公安局这种地方总是怀着一种敬畏之心，她进去后就老实坐在大厅里，不吭声地看着看来来去去的人。
等认出她的女警叫她，她才如同上课被点名的学生一样，站起来走过去。
碰头先说一句：“你好。我的案件有什么进展了吗？”
仿佛在问——你好，我订的大杯加冰奶茶做好了吗？
女警怜爱满满，带着她去了里面询问室。
“刚好，提供那段录音的棠恬在录口供，你可以去看看。”
棠恬是个小有名气的女明星，被传唤后特地选了一大早的时间过来，还全副武装包裹得亲叔叔都认不出，就为了躲开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
但现在都快中午了。
她们在询问室的单面玻璃前看着，云姝看了看棠恬的表情，问：“不是只需要查清楚那段录音是从她手机上传给我的就行了吗？她并不清楚别的事，也需要审问这么久？”
女警：“但她最开始说的是和那段录音无关。然后宁斯云的两个姐姐过来做笔录，她们碰到了，宁知夏点明她和宁思瑜有过针对你的合作，她怕牵连更多，才愿意多说两句。现在估计是在询问她那天在射击馆亲耳听到的声音，把录音里的几段补齐。”
那天的事里涉及的人都是不好搞的，罪魁祸首拒不承认，宁思瑜状态有问题，说话都颠三倒四的也问不出什么，周京墨和闻堇年就更加，提到敏感问题就直接让律师来。
律师们舌灿莲花，一个字都不会暴露不说，还能把其他人拉下去。
想到这里，女警又说：“其实其他人也都准备让律师来的，毕竟他们这种人向来不会出现在警局给人乱猜的机会，家里的律师领着高额工资，应对这种事也都冲在前面。但顾先生大概做了什么，第一遍审问的都是证人本人，连周京墨也不例外。云姝，你找的帮手很有用，忍耐到现在报案，也做得很好。”
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大概是警局里不允许警察这样说话。
其实人民公仆们，对为非作歹的富人们怨气也不低，遇到这种用强权镇压强权的，看得那叫一个过瘾。
云姝露出一点浅笑，没应声。
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里面的警察一直在问话，棠恬却没什么反应，想也知道没问出有用的东西来。
她手指尖点在玻璃上，指着里面的棠恬问：“我可以进去和她说说话吗？”
受害人常常能让证人心防松动，这对审讯是好事，女警同意了她的请求。
门打开，里面的棠恬就抬头望过来，看见是她后，顿了顿，目光一直跟着移动，直到云姝坐在她对面。
“上午好，”云姝礼貌打招呼，表情平平，“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不过你给我录音的时候应该有想过我会用在哪儿？”
“是想过，但没到想到你会这么雷厉风行。”
棠恬摸了下自己的羊羔毛渔夫帽，把帽檐抬起来一点，露出完整的眼睛。
居然还化着精致的妆，明明整张脸都被口罩帽子挡得差不多了，别人基本看不见。
“也没想到，顾行则真的能为你做到这一步。”她又说。
云姝歪头看她眼睛，忽然问：“你为什么在这里面还戴着帽子？”
棠恬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下，然后不咸不淡说：“我至少也算个明星，被人知道来警局了又要闹得沸沸扬扬。”
“这里没人会混进来拍到你。”
“不需要拍到也不需要混进来，”她又抬起手摸了下帽子，“只是随便有个人看到我在警局门口进出就不得了了，万一我经纪人知道，就更麻烦。”
云姝不太了解艺人和经纪人应有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但之前宁斯云说经纪人会负责陆明珠他们的工作生活，想来应该是非常了解艺人的踪迹的。
“你来这里，你经纪人不知道吗？”
棠恬语气寻常：“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我叔叔就会知道。我叔叔要是知道了，一看我混进了这么危险的事情里，只会和我婶婶一起商量着怎么尽快把我卖给别人。”
说着她还笑了下，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她浑身上下都是股精致名媛的气质，能想象到她笑起来是如何得体。
“所以顾行则让人告诉我，别想用律师糊弄了事的时候，我还松了口气。”
云姝安静看着她。
连宁思瑜都有宁家的律师主动帮忙，即便可能只是为了防止她乱说话，但好歹进警局这种事，不需要她一个人承担。
棠恬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不想有，和没有是两回事。
她不多接这个话题，说起正事：“听说你不想帮忙作证？”
“作证可能只是一句话的事，但被周京墨闻堇年他们知道了，那就不止一句话的事了。”
云姝不太理解，耐心请教：“可就算你不承认，他们也知道了。该针对还是会针对你，这有什么区别？”
棠恬慢条斯理概括：“这种层级的圈子里，大家都是披着绅士皮的野蛮人。做了什么好事坏事彼此都心知肚明，但只要不承认，装聋作哑，就还能维持表面和平，继续狼狈为奸，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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