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敌酋已被击毙,七名府兵围拢了过来。
已变成不人不鬼之物的李多劳尸体渐凉,也许他的血早在变成鳞虫类之时就已经凉了。
望着这具非人的尸体,府兵们个个不胜唏嘘。史可凡也从定身的人群中钻了出来,站到了真吾身边。
“史大叔!你没事吧?刚才去哪儿了?”见到安全无恙的史可凡,真吾显得十分开心。
史可凡则颇为悔恨:“嗨呀,我去上了个茅厕,没想到错过了,错过了。”
“不着急,还没完呢。”
乔玄站在井边木台之上,正挥刀划破井口的黑网。
“罪魁已诛,祸首仍在,不要放松!”
他话音刚落,北坊水井中响起了水波翻滚之声。那虺兽似乎对地上世界发生的事情有所感应。
乔玄从副箭袋内抽出了一支特殊的箭矢。箭的首段绑了一截黑色圆筒,尾部露出短短的引线。
史可凡认得此物:“这是这是,传说中的轰天雷?这是谁做……”话到一半,他仿佛得到了答案,转头看向卫春,“我也别问了,又是你对不对?火石之术你也懂?”
卫春微笑颔首,为乔玄点燃了引线:“略懂,略懂而已。要把虺兽逼出来,全靠它了!”
引线烧到末处,乔玄张弓发射。同一瞬间,地面上响起了史可凡歇斯底里的怒吼:
“那你他娘的还让我搬了半天石灰!!!!!!!”
“轰————!!!”
巨响振聋发聩,众人纷纷卧倒。
井中水浪飞腾,大地摇晃颤抖,一股气波从井口怒喷冲天,瞬间仿佛下雨般水花纷落!
紧接着是一阵熟悉的咆哮,某团大物在地下来回冲撞,呼地一声从井口冲出!
众人均是心中一凛:来了!
折磨了焦山县多日的怪物,终于从地下出来了!
月光之下,巨大的虺兽一跃而起,而后又重重落下,发出沉重的砸击声。
蜿蜒的身躯摇摆着挺立于地面之上,其身量如小丘一般,比女娲庙下又涨了三倍不止,不知道这些天来已吞食了多少人命!那条被真吾用铁剑冲断的足肢也已再生,只是比其他五肢明显小些。
直面这条巨兽,乔玄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这就是……虺?
虺兽的体型完全出乎乔玄等人意料,他们本以为会与那“龙神圣体”大小相当,谁料这妖兽连日吞食人肉,已经今非昔比!
“不行,这家伙个头太大了,快跑!”
史可凡抓着真吾衣领,转身要逃,却被真吾反手拽住。“大叔,你要干嘛?”
“我肚子又痛了,你陪大叔上个茅厕……”他脸上神色异样,“这儿交给那姓乔的就行了。”
“不行,我要报仇!”少年将史可凡胳膊一甩,向着巨兽冲了过去。
史可凡进退两难,脸上写满了踌躇。“哎呀呀呀,这家伙太大了……你们不行的!”
在史可凡多年的捕龙过程中,这条虺兽可谓最大的一条,远超第二名。因为极少有虺兽能在腾渊之前出现于人口密集区,还能得到这么多的人肉作为养料。
虽然史可凡早有担心,但仍没有想到这条能长得如此之大!
关键时刻,乔玄立刻恢复了战士本能,大声呼唤其他人起身迎敌。月光下的虺兽皮肤呈半透明色,似乎十分柔软。
“它的皮甲还没硬化,趁现在快攻!”
两名府兵飞刀突袭,径直攻向虺兽两只明黄色的眼珠!
虺兽赶忙扭头闪避,但动作略显笨拙;两件腰刀直接插入了它的眼下,没入半截。巨兽吃痛怒吼,没等反击,身上也响起了脚步声。
卫春身法轻盈,竟直接爬上了虺兽脊背,沿着脊柱向兽首突进。
虺兽挥起一爪抓向背上的卫春,后者只能放弃强攻,翻身后跃,同时甩出两只暗标,直奔虺兽双眼!
虺兽再次向右歪头避过,哪知又有一名府兵手持削尖的长木从右侧攻来,时机配合地恰到好处!可惜稍稍偏离,只扎中了眼下。
深暗的血液汩汩流出,在月下竟好似蓝色。那府兵被血液溅到眼睛,动作慢了片刻,虺兽巨口立即袭来,将他拦腰咬断!
其他士兵被战友的惨死吓到,脚步停了下来。
“不要怕!继续攻!等它硬化就来不及了!”
乔玄急急冲刺几步,弯腰从虺兽身下滑过,突然闪现在虺兽下颌位置,连射两记冲天箭,意图射爆巨兽眼珠;那虺兽也是着实灵巧,居然猛地仰头,用下巴处的厚肉硬生生接下了两箭。
鲜血落地之前,乔玄已经再度移动,围着虺兽不停变幻位置。
这巨兽体量越大,动作就越迟缓,且巨大的身形还会遮蔽自己的视野。乔玄看穿了怪兽这一弱点,采取了以小搏大,以巧斗猛的战略。
见老大两招不中,卫春也抽刀杀上,与乔玄螺旋映照,一刀砍中立刻交叉穿行,绝不恋战;再加上府兵在两侧用长矛不停骚扰,搞得虺兽完全陷入混乱。
二人远射近击,配合纯熟,明显是多年战斗培养起的默契;加上那虺兽大半注意力都用来保护头部弱点,行动更显笨拙。
一箭搭一箭,一刀接一刀,虽然都是微小的创口,也在确确实实地为目标积累痛苦!
卫春偷得瞬间空隙,一箭射中了巨兽眼眶;巨兽扭身躲避,卫春又恰好现身于它躲闪路线之上,一招刀柄逆推,将插在虺兽眼下的长箭像钉子一样砸进了脑袋!
“吼叽呀——!!!!!!!!!!”
巨兽的身体因疼痛而疯狂扭动,忽然如吹气一般膨大了两倍有余,皮肤如气球般涨得透明轻薄!
“糟了!到时间了!?”
乔玄赫然抬头,一轮满月明晃晃孤悬夜空,照的大地清亮堂堂!
满月现身了!
“我们拖得太久了!”
中天的月光垂落如银梭,射入那虺身胀成的半透明球体,其中玉光辉流,如梦似幻。
虺兽持续发出着悦耳的吟唱,低回婉转,渺远空旷,令到府兵们几乎忘记了战斗。即便是乔玄,也慢慢松弛了拉弓的手指。
他感到自己不愿再继续厮杀,只想继续包裹在那一片安宁的光芒与鲸歌般的吟唱中。
他的大脑渐渐变得空白,放空自己,放空天地,放空一切……
乔大人……
远处似乎有人在呼唤。
乔大人……乔大人……
乔大人!
“乔大人!醒醒!别被它蛊惑!”
真吾的喊声突然将乔玄从一片白光中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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