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吾被那骇人的半张脸盯着,只感觉浑身不爽。他最不怕的就是打架,立刻站起身来嚷道:“你盯着爷爷看……”
话没说完,房间中央忽然卷起了一阵飞沙!
一个人形从天画板上跳了下来,周身席卷烈风。是个穿着宽大斗篷的追龙使!那人摘下头罩,露出一张修罗般的白色面具,描画着粗粝而浮凸的五官。
“这人在天花板上趴多久了?不累吗?”木子星低声对真吾道。
“不知道,可能是属蝙蝠的。”
“……”
戴面具的追龙使吐出一口浊气,环视左右后说道:“幼蝉青乌,生于土下,食木髓而饮黄泉;三年出世,乘高木,感长风,一鸣而惊天下!”
他的声音十分嘶哑。说话这几句话,屋内依旧是鸦雀无声。
因为大多数孩子都没听懂。
“他说了些啥?”史可凡悄悄问。
“哦,他在解释青蝉的含义。”木子星答道。
面具人缓缓绕场一周,目光扫过所有人,在真吾和木子星的身上稍稍停留了一刻,而后发出了枯木一般的笑声。
“青蝉们,老朽隐名地藏勾,是你们这一届的筛选人。先问个问题,你们觉得自己是什么?”
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算什么问题。有人小声嘀咕道:“当然是人啊,这还用问…”
地藏勾听到了这句话,突然冲人人群抓起那个少年:““你说,你是什么?”
“我……我是……人……”那孩子被他气势吓住,话都说不利索。
“没用的东西!”地藏勾一把将他甩开,又抓住旁边一个。“你说,你是什么?”
这次的少年比较大胆,硬气道:“我是爷们!”
“错了!记清楚,从现在开始,你是蝼蚁!苟且偷生的蝼蚁!!”
这几句话一下击中了所有人,屋内显得更加沉默。
“你们的家人都被龙族吃干抹净,吞进了肚子;而你们救不了任何一个,只能躲在阴暗的夹缝里苟且偷生,被镇龙堂所救!你们已经死过一次,这条命是属于镇龙堂的!”
真吾暗暗攥紧了拳头。他感到十分不快,却又无力反驳。
地藏勾嗖地一下飞起,又攀在了天花板上。
“你们应该恨!恨天道的不公,更要恨自己的无能!现在我要给你们这群蝼蚁一个机会,能在我的试炼里活下来的,就能从蝼蚁变成蝉,去给你们的家人报仇!”
他话音落处,地面居然开始轰隆隆下沉!中圈的地面裂成了一个空洞,空洞越变越大,逼得周围少年纷纷后退,靠到了墙边。
几十名少年惊恐地互相推搡,但很快整个圆形房间的地面都消失了,所有人一个接一个地掉了下去。
“啊!”
噗,真吾感到自己踩到了地面上。原来下面还有一层地板,距上面大约一丈。四周的墙壁十分光滑,根本没法爬上去。
就像一个捕兽的陷阱。
火光从上层投射下来,照亮了一个圆形的空间;更远处,则好像有无限延伸的黑暗,通向不知何方。
“啊——!我的脚!我的脚!”
有个少年在大声惨叫,刚才的坠落来得太过突然,他不慎跌断了脚踝。
黑暗中响起了地藏勾的声音:“废物。”
真吾赶紧跑到那男孩身边,观察他的伤势。那男孩的脚和小腿已经扭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根本站不起来了。
真吾对地藏勾的态度十分恼怒,冲着黑暗大喊:“死变态,你搞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却从他身后响起:
“这点突发状况都应付不了,果然是蝼蚁。”
真吾赶紧转身,背后却空无一人;再扭头,那扭断脚的少年也消失了!
黑暗里再次穿啦了地藏勾的声音,飘飘渺渺,变幻莫测:
“对你们的筛选已经开始!从现在起,你们都是蝼蚁,每一只,都要拼上性命求生。若怕死,可以大喊‘我是蝼蚁’,就会有人来救你,而后洗掉记忆后扔回大街上。相信我,此后你只能像狗一样活着!”
“若死在筛选途中,你们就在黑暗的地下变成烂泥!若活着到达终点,就有资格加入镇龙堂!”
“这场试炼只有三个规则,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地藏勾的声音如同雾气一般消散,地底世界重归安静。
试炼开始了?试炼内容是啥?
几十个少年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
“死变态,我早晚要给你一拳!”真吾仍在为刚才受伤的男孩愤愤然,木子星则在认真地盯着地面。
“木子,你在干嘛?”
木子星抬头道:“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听到这话,所有少年都聚集了过来。木子星为大家指向了地上一块石砖,上面雕着一个扁平的龙头,还浅浅地刻着三个大字——地龙渠。
“地龙渠?这是什么?”
一个系着红头绳的少女挤到了前排。她虽是豆蔻年华,身材却已经十分窈窕,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脂粉味儿。周围的少年都忍不住地偷偷看她。
看到木子星的脸,红头绳的少女突然惊叫起来:“好俊的小哥儿!”
木子星娇羞地笑笑,清了清嗓子道:
“地龙就是地下的水。这儿是长安城的古代地下水道,可以一直通到城外。京城历经数朝毁坏翻建,这或许是前朝留下的工程也说不定。”
“哇,你懂得真多呀。”那红头绳的的少女眼冒星光。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沿着这水道往里走吗?”不知何处有人发问。
咔哒,咔哒,咔哒。
伴着他的问话,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偶,手中拖着一把长刀,脸上戴着跟地藏勾一样的面具。
少年们赶紧分开一条通道,眼看着人偶走到了人群正中。忽然,那人偶张开了嘴巴,吐出一张纸条。
站在近处的人捡起纸条,大声喊道:“上面就写了俩字,耐力!”
耐力?这是什么意思?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就在此时,那木头人突然启动,手中长刀挥舞,朝拿着纸条的少年一刀砍去!
那少年惊叫一声,勉强躲开。木头人一击不中,身体随之变形,拿刀的手臂一下伸长了数丈,高高举起朝天!
一丝不祥的预感划过真吾的脑海,他大喊一声:
“快跑!”
刷!人偶的大刀猛然落下!
那拿着纸条的少年这次躲闪不及,身体一下被切成了两半!
骨肉撕裂,鲜血喷涌,人群开始尖叫!所有人立刻迈开脚步,朝着黑暗的地下渠道奔逃!
真吾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人偶也跟着跑了起来,长刀在人群身后不住地挥舞!
【“有实力的就能留下,没实力的——可能会死哦。”】云雀之前说的话闪过了真吾的脑海。
“来真的!?”
恐惧的尖叫在地龙渠中四处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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