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这一家铺子一个月才挣三百两银子！
可是一转头呢，他们家光是靠着这个铺子就有三千两的进账！你们说说，这银子到底是怎么来了的！？”
三百两与三千两，那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
这就算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这个数儿有问题！
可那人死咬着记错账了这一点，就是不想承认。
见那人这般，柳江也就冷哼一声，“行，你说记错账儿了，是吧？那我问你，这一笔又是怎么回事？
你家卖的那些布料，按照行情，最贵的也不过是四十文一尺！可是呢，你们一个月的进账就有两千六百两。
我问你，就算是最贵的布料，你们家得卖多少才有这个数儿！？”
那人原本就是个不善经营的，他哪里算得出来！
且这两个铺子，本身就是他自己开来掩人耳目的！
说是正经铺子，可做的都不是什么正经儿生意！
贩卖私盐是一桩，皮肉生意也是一桩，有时候还有赌博的。
总之什么来钱，他们就做什么生意！
左右洪家也是这么干的，且他们挣到的银子，一半儿是给了洪家，有洪家照应着，他们也不怕！
但那都是以前了啊……
现在洪家一倒下来，他们原本是想要靠着姚寻摘干净自个儿的。
可谁成想姚寻就是个刚正的，不管他怎么说，人家就是没有动心的意思。
一想到这里，这人就真的是觉得后背都发凉，“大人啊，这账册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指不定是账房先生捣鬼呢！”
“账房捣鬼！？”柳江见他到了这个时候都还不承认，也就让人将他们家的几个账房先生都带了上来！
等人上来了之后，他就一瞬不瞬的看着这人，“据你们家的账房所言，你这两个铺子明面上是正儿八经的铺子。
可是实际上呢，贩卖私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还卖过烟膏子，我问你，你不知道我朝不许碰烟膏子的么！？”
这时候的烟膏子，其实就是用罂粟提炼出来的粗鸦片。
虽说工艺不行，但是这一点儿也不影响这玩意儿的厉害！
据说前朝有一段时间就是全国上下都流行吃烟膏子，把人都给吃颓了，全国上上下下都死气沉沉的！
后来新帝登基，直接就下令将这些烟膏子全部一把火给烧了！
也不许再种罂粟，更不许买卖这种东西，但凡是抓住了的，死罪一条！
也正是因为这个禁令，大家才慢慢的摆脱了烟膏子。
可柳江查到他们在卖这个东西的时候，就真的是气得身子都在发抖，“你为了钱，还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
本官问你，你自己吃不吃！？”
“大人，我……我……”
见柳江气得脖子都粗了，这些人也就怕得说话都磕磕巴巴的，“大人，我、我不吃……”
“不吃是吧？”柳江沉声吩咐了下去，“将查到的吃过了烟膏子的全部都给我一个一个分开关起来！
不管他们后头有多么难受，全部都不给放出来！除非等他们自己戒掉了，若不然，只有死！”
一听这话，那些碰过烟膏子的当堂就吓了个半死。
他们从前也尝试过戒烟膏子的，但是这东西着实是个害人不浅的啊……
但凡是沾染上了的，有几个是可以戒掉的！！？
戒不掉啊……
如果不吃，他们就会度秒如年，都恨不得死了算了。
若是当真将他们分开关起来，又不给烟膏子吃，那可就真的是要了他们的命啊！
见他们一个个的脸色大变，柳江更是气得不行！
一个个的说没吃过，可若是没吃过的话，那怕什么！？
一想到自己管辖的地方有人吃烟膏子，他就当真是后悔！
等将案子审得差不多了之后，他才与姚寻说：“小姚大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用？”
“柳大人，何出此言？”姚寻不解。
“我明知道洪家不是个好东西，我也知道与他们家勾结的人不少。”柳江说，“但是我在楚云三年了，却未曾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些年来，我看着百姓那么辛苦，心里难受，可是却帮不上什么忙……”
姚寻闻言摇了摇头，“不，我不会这么觉得。其实柳大人你手里有不少这些人的名单，所以这一次我们彻查，才会这么顺利。
之前碍于洪贵妃的缘故，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了洪家，且上头也有洪家的人……”
若是没有墨竹、墨心下来，就算是他们这几个要查洪家、要查这些人，可是最后将事情汇报上去的话，也一样会被镇压下来的。
且这件事情，有可能半点儿都传不到京城。
不光如此，上面的人还有可能会针对他……
“所以这还真的不是柳大人你的问题。”姚寻认真的说，“所以呢，你就不要自责了。”
说直白一些的话，圣上之前都在顾忌洪家。
因为洪家的生意做得实在是太大了，比起宋家的话，洪家也就是逊色那么一点点而已！
而且这些年宋家主要是跑海外了，国内的营生，基本上都是洪家抓住了的。
另外一个就是，洪家掌握的主要是粮食、布料这些比较贴近基层老百姓生活的。
而宋家做的是饮食、珠宝、茶叶、瓷器这一类的。
换一句话说，洪家抓住了全国上下的民生问题！
如果不能够一网打尽的话，那就回后患无穷。
所以说，这些年来圣上也才会一忍再忍，没有直接贸然行动。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十分认真的。
柳江听了，心里也是舒服了不少，“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自责，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官儿。
现在听了你说的这番话，我心里也是真的舒服了一点点了……”
他说得对，有时候不能够将对方一网打尽的话，贸然行动并不是上策！
他自己也清楚，当官是不可能真的一身干净的，尤其是这种上有人，下面也有人的情况。
想要独善其身，真的是太难了……
他能够做的，就是尽量抓准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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