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你何出此言？我与你无冤无仇，今日方才见得头一遭，哪里会杀你？”
那修元被陆明击败，此时坐在地上，倒是也不愿抬头仰视着陆明，只是盘腿蜷在柱旁，“你这小子，装出一副仁义之相，实际上半句实话都不肯讲，我怎么说、你倒是也有样学样，我说剑书阁广发英雄帖、是故会有人来到此地，你倒是真就这么认了，但你可曾想过，此地若是真有隐居的前辈、当初皇帝下诏逐虎之时缘何官府不去找他、却非要去找那些个不成器的镖师？”
“若是愿意帮朝廷出面站台，那又何必归隐？既然是隐士，官府再怎么去求，想来也是不会应的。”
“哼，你脑子倒是赚得灵快。”
“在下此言并非巧辩，只是实事求是罢了。”
“纵然不愿理会官府，百姓有难，他为何不出？”
“归隐之人往往都有其苦衷，既然是隐居，想来必是与世阻隔，外界消息没曾听说也是正常，许是人家一开始便不知道此间百姓有难呢？而且世外高人所思所想也未必便与我等凡人相仿，在下在剑泉峰上学艺，既要学剑也得修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万事终有定数，百姓无辜难道虎便有罪了吗？纵然人家知情，也未必边就一定要下山助人杀虎。”
“好一句天地不仁，我看最是不仁不义的便是你这等人，再怎么归隐、他终究也是个肉身翻胎之人，不帮人、难道还能帮那吃人的猛虎这等禽兽？”
“猛虎吃人，乃是为求果腹，遇牛吃牛、遇人吃人，若是这也有有罪，那百姓们为求生存擅杀鸡鸭牛羊岂非也是有罪？”
“哼，你这人，非但不仁不义，脑子里还都是浆糊，为求巧言舌辩连做人的本分都忘了，百姓杀鸡宰羊，所杀的这些个禽畜皆是其自行豢养，生而便是为了与人食，但人之所降难道是为了给老虎填肚？”
“兄台此言不假，但那乡间猎户又将如何？他们平时所杀的山猪财狼难道就是为人豢养吗？若是老虎吃人有罪，那猎户岂不是也犯了同等罪愆？”
“你……”
修元恶狠狠瞪了陆明一眼，却是没有再做言语。
“兄台，你不要误会，我这么讲，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其实，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同样的自私自利，老虎为求生存可以吃无辜之人、人为了求存同样也会擅杀无辜之兽，此事根本谈不上什么对错、也不存在什么是非，而今遭逢乱世，本就是弱肉强食，不想成为猛虎肚中美餐、那就奋起御虎，这是百姓自己的事，旁人帮得了一次两次，难道能一直守在他身边帮他一世吗？
“江湖中人，历来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需知这世道不平之事何止千千万万？若每一桩都要去助、这刀拔得过来吗？兄台你修佛，定然知道尸毗王割肉饲鹰之典故，路遇雄鹰鸽，若是常人、心念仁慈，也是出手救下乳鸽驱走雄鹰，然尸毗王见此之事，甘愿以自身血肉饲鹰以换得鸽子一夕之生，此才是真正的大功德、然而这岂是凡人所能行事？
“便如这猛虎食人，若要行真正的大功德，救下了人、虎又将做如何？我等未有尸毗王那等决心，两者只能救一，人性自私、到头来自然是要舍虎存人，然杀虎之事便就是仁义了吗？你今日杀了虎、救了人，明日若是来了其他猛兽，再过来冲杀一通，到头来这翠清林上上下下岂不是要被屠个干干净净？此等事情，想来真正的世外高人也是不会轻易所为的，兄台你觉得呢？”
“哼，”修元冷喝一声，“我武功不如你，如今失手被擒，我为鱼肉你为刀俎，那自然是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了。”
“兄台，你这话错了，我出手制住于你，却并未擒你，你此时若是想走、我断然不会强留，你若是要留下来继续喝酒吃肉、我也决计不会阻拦，我这一席话只为我自己而说，你听是不听与我全然无关，你若是非要觉得我为人险恶、来此只是为了刺探兄台底细那也悉听尊便，不错，我来此、起初的确并非为了英雄帖之事，但打虎之言绝非为虚、我也的确是剑书阁的弟子，你信与不信、我都是，兄台你方才大快朵颐，我却是枯坐板凳滴米未尽，刚才与兄台切磋费了不少力气，如今身困体乏、自然是要好好吃上一番的，兄台你请自便吧，伙计何在！”
“客、客观……”那伙计战战兢兢从柜台后面探出了脑袋，“不是，英、英雄饶命啊！小的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英雄，还请英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这等话作甚？我方才点的菜做好了没有？速速端上来！”
“是是是，我立马去厨房去催，英、英雄您且稍安勿躁，马上、马上就来！”
不多时，伙计端出了菜市，小心翼翼摆在了陆明面前，全程蹑手蹑脚、哆哆嗦嗦，菜全部摆好，正欲开溜，陆明却叫住了他，“等等。”
那伙计脸颊瞬时涨成了猪肝色，“英、英雄，您、您还要点儿什么吗？”
“刚才我与这位大哥动手切磋，不小心砸坏了你店里不少东西，要赔多少钱，你尽管报来。”
“这、这哪里敢啊！”小儿那猪肝一样的脸瞬间吓破，“我们这等乡下人都没什么见识，何时见过英雄您这样的大侠？您武性大发、能在我们这种地方大发神威，让我们大饱眼福，那是我们的服气啊，怎么还敢要您的钱？掌柜的刚才已经吩咐了，您、您尽管吃喝，只要我们这里有的……啊呸！瞧我又说错话了，只要您看得起的，您想吃什么尽管开口，我们厨子立时去做，银子那是一文也不敢要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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