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就跟我实说了吧，”王安合似乎完全没有看见有其他人的存在，满脸写着恳求：“我现在都到这个地步了，很快连房子都住不了，要钱确实要的紧，刘芬芳她们也逼着我，您要是再不帮帮忙，我就真的只能去自杀了。”
这些天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对方的古怪之处，可是比起那些奇怪的想法，显然眼前的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王树文咳了咳，身体像虚弱的不得了：“钱放在我这里，你还担心什么。”他的面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老人斑，唇也苍白得像毫无血色。
看到王树文的第一眼，白留溪完全想不起前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这分明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人，佝偻着背，样子衰弱，一点也看不出来前几个小时那副狰狞的样子，那双手上也没什么指甲，肌肉都已经老得萎缩了。
“爸，我可是您儿子，您有什么信不过我的，为了站在您这边，我连家也不要，工作也不要了，我在刘家的公司里工作了十年！可是现在我一无所有……您就真能眼睁睁看着我继续这么倒霉下去吗？”
王树文见状并不说话，眉目低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的心是很容易发生变化的，白留溪本来就对王树文没有太大的憎恶感，又在前不久给了对方那么重的一拳，见眼下一幕，对他升起了一点同情。
比起之前躺在殡仪馆时候的样子，对方现在的模样更像濒死之人。可王安合不仅一句话也没问，反倒不停开口要钱。
在不长的沉默过后，王树文终于开口了：“安子啊，之前你不都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现在这么急着要钱？”
王安合的身体一怔，整个人像斗败了的公鸡，看上去都萎靡了。
“我……之前挪用公款，没补上缺，如果不能在他们查账之前填上缺口，刘家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我送去坐牢的……”
又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你一定要帮帮儿子，钱咱们可以再赚，可我要是被关进去了，谁来照顾您？”
王树文问：“你挪公款去做什么了？”
“我……就是去玩了几把骰子。”
白留溪简直想骂出声来，又看见王树文摇了摇头，说：“安子啊，不是我不想帮你，那笔钱，已经没啦。”
王安合眼睛睁得滚圆：“怎么会没了，怎么会没了呢？爸，您是不是被谁骗了？我去想办法把钱要回来！”
他的声音又尖又利，引得有人敲门：“都什么时间了，拜托你们有点公德心好不好？”
“我没有被人骗，”王树文的眼神呆呆的，直视着前方，这目光让白留溪毛毛的：“最初生病的那几年，没人照顾，多亏一个认识的老医生帮忙，出了钱让我熬过那阵子，我一有钱，就把钱全还了。”
王安合整个人都快跪到了地上，一脸绝望。
“怎么会这样？”他一遍遍的发问，不知道到底在质问着谁，也没有看见坐在床沿的王树文的变化。
始终观察的白留溪看到了。
王树文的变化极其细微，那双人的眼睛陡然膨胀大，比例奇怪起来，嘴边甚至一下子生出了一缕胡子。
又以异常轻巧的动作抬起手来舔了舔，那双大而古怪的冰冷猫眼，冷冷地觑着地上的王安合，里面再也看不到之前那种人类的情感，痛惜，伤心，这些感情通通从眼睛里消失了。
这不是王树文，白留溪确定，这是刚才的那只猫。
耳边又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身子不防又被人拉拽了出来。
水滴顺着发丝淌下脸庞，白留溪胡乱地擦去水珠，徐黎灵半坐半卧在椅子上，不急不躁的用木梳打理着长长的头发，目光闲适地看着他。
“怎么样。”
白留溪随意把湿掉的头发捋上额头：“你想让我看到什么我知道了，王安合是糟糕透了，但是因为这个就可以放任猫鬼吗？我觉得还是把它收掉比较好……”
“好啊。”
徐黎灵爽快的答道：“那就去收掉。”
“谁收？”
“你提的当然是你收啊。”
“我又不会，总不能继续看着猫鬼闹出大事不管吧？”
那东西的攻击力相当可怕，他的拳头也算过硬，可在对方手里也撑不了几个来回，只能想方设法的逃。
“难道你要支使我？”徐黎灵的手放进水里拨弄了个来回，盆里泛出哗哗的水声，里面的景象渐渐复原：“我看你的脑子需要清醒清醒。”
让他去做，基本上就等于送死，白留溪考虑了下，觉得力不能及：“现在的我做不到。”
“可如果不想帮忙，为什么又要让我看到这些？”他对这自相矛盾的行为十分疑惑。
徐黎灵把绑好的辫子往身后一绕，勾起唇，朝他笑了笑：“只不过是觉得有意思而已，别想的太多了。”
白留溪看了眼水盆，那到底也是条人命，没犯下什么杀人大过：“他会不会死。”
问的自然是王安合。
“王树文不会杀他，但别的东西就说不定了。”
“那……”
她擦了擦手，走进卧房里，关上门，声音隔着传过来：“我可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没那么多闲情逸致管这些垃圾人和垃圾事情。”
白留溪叹了口气，站起来，看着紧闭的门，摸出口袋里的旧书。
算了，熬夜背吧。
＊＊＊
一大早，徐黎灵醒来，桌上摆了油条牛奶，另一边的卧室已经空了，白留溪已经去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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