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常翔冷笑:“呵……如果不是为了城主之位,谁乐意跟他称兄道弟?”
从小他就被云常霄压了一头。
天赋不如云常霄,诗词文采不如云常霄,长得也不如云常霄俊俏,身为兄长,他却从小到大都活在云常霄的影子之下,像是见不得光一无是处的东西。
父亲以云常霄为傲,偏爱到甚至想把城主之位传给云常霄,这让他怎能不嫉妒?!
云常翔低沉的话音入耳,顿似一阵尖锥直击打在云城主心鼓上,生生戳出个洞来。
现在一切都已经明了,云常翔的这番话无异于承认了,下毒的事就是他做的。
“这件事……真会是你做的?”
带着三分颤音七分怒意,明明是个问句却有了十成的肯定,云常逸瞪着云常翔,双眸通红染着血丝,像是疲惫了很久,“怎会如此……你怎忍心下得这般狠手,这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他看向云常翔的眼中满是失望。
“我本以为你只是顽劣了些,没想到,没想到你整个人都歪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你、居然会想将自己的亲弟弟置于死地!”
怒吼一通下来,云常逸的胸膛剧烈上下起伏着,显然是大怒外露了。
云常霄颇为担忧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云常翔则是一愣,事情来得过于措不及防,只是心急了,想着一定不能给这家伙醒来的机会,没想到失手后出了这么多乱子。
照父亲这样看,以后这城主的位子,怕更不会是他了……
罢了,父亲本就偏心,什么事都向着云常霄,就算没有今日的事,城主之位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吧。
一瞬间,就像是失去了所有,他的眼神有片刻的茫然,尔后渐渐燃气如死灰最后狂燃般的怒火。
“凭什么!?”云常翔一字一顿,周身体内有股无名火在乱窜,逐渐让他脱离轨道。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事情败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回不去了。
“你一直都很偏爱他吧。”
他怒视着自己的父亲,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暴躁狮子,事实上又更像只已经还无威慑力却炸毛的猫,“从小到大,他一直很优秀,呼声也比我高,百姓都很喜欢他。所以你偏心他,你想传位给他。那我呢?我是什么?我才是您的嫡长子!”
看着昔日孝敬乖顺的大儿子如变成个陌生人,云常逸一时有些怔住。
这么久的时间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儿子是这样陌生,就好像他从未认识过他一般。
“父亲,您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云常翔自嘲地笑笑,“您不知道,这些年我为了什么而活,这些年支撑我的到底是什么……凭什么,明明我也很努力,可为什么不能是我呢?父亲,你看看我!”
云常逸注视着面前大儿子,一时心下有些百味杂陈,但更多的是错愕。
原来,他的大儿子,一直藏着这样的心思。
这般隐秘,像是陷进了深深的黑潭,带着令人窒息的恶意。一旦窥入就被拉进最无望处,愈陷愈深,终而至再也回不了头。
“你在说什么?”
云常逸颤抖着声音,忽而重重地摇头叹气,“造孽啊!云常翔,我从未想到过你竟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是我看错了你,是我错了!你……你给我等着,我倒要让你看看,我是多不在意你呀。”
他颤颤巍巍便转身走了出去,正当一群人心下疑惑之际,没过多久便看见云常逸了进来,手上拿着张纸,洋洋洒洒写了几行字。
“我知道,我的身体可能已经撑不了多久。我的能力早已不如当初,身子骨也熬不住。所以,这是我早就立好了遗书。你看,你好好的看。”
他颤着手将遗书丢给云常翔,掩不住眼中失望和后悔。
云常翔一见那张纸,略有怔神,他捧着扫视了几眼,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砰然炸开。
这医嘱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关于这城主之位。原来他的父亲早已在遗嘱上立了下任城主之位传他的遗言,而他竟傻傻认为父亲偏心云常霄,甚至动了杀手。
回不去了,他的愚昧毁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
近乎是绝望地喃出一句话,云常翔看向云常逸,“父亲,您……您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的……孩儿只是……”
事情走到如今的地步,云常翔心里的悔意不比恨少。
“够了!”云常逸怒喝一声让云常翔吓得闭上了嘴,“你还嫌害得他不够吗?”
云常霄只是看着这一切,眼底有哀伤流出,却不做言语。
“父亲,孩儿愚蠢。”他还想做最后挣扎,却见云常逸大掌一挥生生止住。
“云常翔,你就在我那宅子里,闭门思过吧。你残害手足,利欲熏心,心肠歹毒,我罚你,余下的一生好好思过。”
这句话有如晴天霹雳,顿时让云常翔定在原地,只觉得双腿发软,再迈不开步子。
父亲这是将他……终身软禁了?
此后再无权利干涉这座城的一草一木,禁足于幽深宅邸,放眼瞧见的将局限于四方天空。
原本触手可及的位子,是被他生生从身边推走,推给了那个他想害死的人。
是自作聪明毁了他吗?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灰暗下来,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云常逸别过头去不再看他,转身欲要离去,却在那一瞬目光触到了立在一旁的墨非寒。
他心头蓦然一跳,脑海里现出一张脸,顿时与面前的完全重叠。
怪不得,怪不得。
先前只是瞥见了背影,隐隐觉着熟悉,似像是某位贵人。现在看见正脸终于想起。
云常逸大惊,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遇见那位寒王,便俯首弯腰想要行跪拜礼。
墨非寒自也是看见了他,见他有跪拜趋势立即扫去一个眼神,手掌微抬不动声色地拦下。
云常逸自当是个聪明人,观他细微举动便大抵猜到了墨非寒的意思,只是颔首,便匆匆离去了。
墨非寒与萧夕颜对视一眼,也是结伴走出,远离了这场落幕的闹剧。
云常翔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虽说这惩罚不算很重,未留下什么伤痕,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致命的打击了。
二人心中徒留唏嘘。
夜幕降临,空中几颗寥寥星子散着暗淡的光,月亮掩在薄云下。
烛火未燃尽,在空中哔剥炸出一个火星,一道人影趁着夜色移入了墨非寒暂居的地方。
“参见,寒王殿下。”云常逸恭敬行礼,墨非寒点首示意免礼。
“寒王殿下,这次的事情多亏了您。若非如此,我尚还看不出顽子的真性,想必云常霄就保不住了,这座城更会毁在他手上。说来惭愧,是我教子无方,多谢寒王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墨非寒浅抿一口热茶,视线扫过窗外,“如此深夜前来,是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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