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这些年一直都寓居在这个小县城里头，店面不大，我一个人就差不多够了，哪有什么信得过的伙计？”
大毛此刻却双眸晶亮晶亮的：“大姨，你，你看我成吗？”
秦柔诧异地回头看他：“你？你懂得布匹吗？”
大毛重重点头：“怎么织布我不知道，但我分得清布匹的好坏，也知道什么样的布适合用来做什么！”
林掌柜一听来了兴趣：“这个小伙子我倒之前没见过，是你们店铺的伙计？”
“不是的，他是我朋友，差不多两年前认识的，当时我对他的印象可不好呢！不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觉得他是挺好一孩子。”
大毛听见秦柔说比她大好几岁的自己是“挺好一孩子”，不禁红了脸。
林掌柜察觉到他的神情，温和一笑，随便指了匹布问道：“你看这匹布怎么样？”
大毛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才道：“看着像是细麻布，材质一般，但染色不错，颜色正，适合做衣裳。”
林掌柜点点头：“你不摸摸看？”
大毛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红着脸摇头：“不了，今早来的时候在泥地里摔了一跤，还没来得及洗手呢……”
秦柔回头笑他：“你那么急着来做什么？要是摔伤了，你奶奶可不心疼死！”
林掌柜了然，又随手指了几匹布，大毛竟然都能准确地说出材质以及工艺如何，甚至能说明白各自的用途。
“你倒是对布匹了解得够深的，以前，家里是做布匹生意的？”林掌柜拉过大毛，细细地问。
大毛眼神略有闪躲，但片刻之后却红了眼眶，让林姨以为他是想家了：“是，我爹娘都是做布匹生意的，从小耳濡目染，我就懂得了些。可后来家里出了事，我那时小，不懂得，就随奶奶还有两个弟弟一起逃出来谋生了……”
林掌柜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也真是苦了你了，孩子。”
大毛摇摇头：“现在我和奶奶以及两个弟弟住在一起，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和家人，我不觉得辛苦！”
林掌柜点点头，转而叫来秦柔：“这件事你可以跟你姐说说，毕竟带着一个人南下开店也不是说说的事情。我有让大毛帮我开个分店的打算，但估计要多考虑两日。”
秦柔应允道：“行，我回头就跟我姐说。”转而她又看向大毛：“你小子，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大毛嘿嘿笑了两声，又跟着秦柔到别处逛了逛。
回来的时候，秦柔顺便去女学看看小翠，给她带了些点心，并说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不会来通县了，要她照顾好自己。
下午的时候，阆举再次来到同济药店，说是同意卖药材了。秦柔回去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秦桑，惹得周颖笑谈。
“我原以为按照莲心的性子，恐怕说不过去的，没想到她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惊人。”
秦桑笑着点点头：“我倒是比你多了解她几分。她口才了得，只是不高兴同别人烦罢了。要是真惹着她了，恐怕连你也未必说得过她。”
秦柔闻言却摇头：“我倒不这么觉得，因为能让莲心姐姐跟别人争吵起来的可能性太低了。”
秦桑不置可否：“这倒也是。”
“林家和阆家被你压了这一把，估计几年内都难以再翻身了。”周颖笑着慨叹：“你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人。”
“本就是他们不义在先，如果他们没有恶意囤积药材，又怎么会给我这个机会？”秦桑说着就翻开账本，心想又能多添许多好药材了，到时候制作成成品药，必然会有一笔好赚头。
而此刻林掌柜正恭敬站在帘外，恭敬地向东家问道：“我看那大毛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东家意下如何？”
帘内的人懒懒靠在椅背上：“查过底细了，他们是两年前从京城逃到了通县。你可还记得京城陆家？”
林掌柜细细思索：“东家说的是皇商陆家？我记得他们家里出过一个入宫做妃子的女儿，只是红颜薄命，去得早，陆家也就渐渐败落了。”
“你离开京城之前，却是如此。不过之后几年这陆家靠着和外邦人打交道又重新兴盛起来，如今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家。”
林掌柜皱眉虽然猜不透其中玄妙，可以能感觉出来一二。
“高门深宅虽不比宫墙深院，但其中的纷争也让人倍觉肮脏。”帘内人缓缓说着，少年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似乎是想起了往事。
“东家的意思是，这个大毛用不得？”
帘内人摇头：“倒不是用不得，而是要好好用。能够和秦桑交好的人至少不是个没心眼的无良之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得好好看看这小子有没有继承到他老爹的经商头脑。”
林掌柜听到这里明白过来，福身应“是”。
而在通县的一处小宅子内，大毛把两个弟弟叫到奶奶床前，说起早上发生的事。
“哥，我也要南下！”二毛听了一半就站起来大声道。
躺在床上的奶奶却忧心道：“咱们当年好不容易逃到他们伸手够不着的地方，你这要是南下，能保证不碰上他们？”
“奶，咱们是得惜命，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畏畏缩缩的！再在这个小小通县束缚手脚，咱们什么时候才有能力把那些属于我们的东西夺回来？”大毛说着的时候，满眼的不甘。
“对啊奶奶，咱们不能就这么一直躲着，这一个冬天我们三兄弟几乎一分没赚，要不是年前有点积蓄，早就饿死了。可是套圈生意讲究一个时兴，咱们不可能一直靠着套圈活下去。”二毛懂事地拉起奶奶的手。
但奶奶的还是担忧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主意的孩子，但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就是盼着咱们死呢。为了她的儿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提起那个女人，三个孩子不约而同垂下了头。往事历历在目，让他们分不清自己心中是仇恨还是痛苦更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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